“奴婢也問過了,公主之所以會全身濕透,是因為救火的奴婢無意中將水淋在她身上的緣故。火起後公主嚇得不輕,心裏又存著有人暗害的疑影,根本不敢露麵,隻是縮在牆角等著皇上到來,卻不提防火勢漫延到了那裏。”季良全帶了幾分同情口吻說,“那個叫小金子的奴婢倒是忠心,一直替公主擋著火頭,背後被燒傷了幾處,不過性命無礙。”
“小金子是豹衛的人?”皇帝邁進長青殿寢殿與正殿相通的月亮雕花門,已經能看見重重珠簾外麵跪著的人影。
“是。奴婢聽區寶智說,小金子資質不錯,受訓時的成績也算可以,是個可造之材。”季良全察顏觀色,知道皇帝有心抬舉那個奴婢,便實話實說。
“玉鬆身邊要忠心奴婢服侍,自小長大的主仆情份不比尋常,她下嫁出閣以後也會是助力。小金子忠心可嘉,朕賞他每十天去找烏義學一次武。你去告訴烏義,收徒就不必了,但要盡心教導。”皇帝在榻上坐穩,揉揉眉心說,“賜李潮生‘忠監’稱號,找到本家,讓其棺木下葬,豎碑以表功德。區寶智以二檔頭之職領大檔頭俸祿,即刻帶人去西疆調查義亭公主的死因。”
季良全用心把皇帝的吩咐記住。別的還沒什麼,區寶智被打發離開,大約皇帝心裏有遷怒的意思。這事沒處說理去。不錯,皇帝確實有以公主為餌的用意,但奴婢沒有把公主護好這就是失職。能夠讓區寶智領大檔頭的俸祿,已經算皇帝念著他的功勞了。
皇帝想了想又說:“你去交待人把長樂殿打掃出來,玉鬆退了燒再搬過去住。這幾天朕就歇在長青殿的暖閣中,那邊不用著意收拾,左右隻是兩三天的事兒。”
“皇上,可真是委屈了您。”季良全趕緊勸說,“您擔心公主,可也要注意龍體。昨天晚上您就歇得不好,奴婢給您沏碗養神茶來吧。”
“朕沒事,你趕緊去傳朕的旨意,順便把他們宣來見朕。”皇帝揮揮手,看著季良全走出了一重珠簾外,又想起事來,補充說,“把那些有眼無珠澆了玉鬆滿身水的奴婢處死,再以救火之功撫恤其家人。”
季良全無聲行禮,疾步小跑。皇帝大半宿沒睡,卻是神彩煜煜、不見疲態,這自然是諸事都順心的緣故。
路過各位跪在地上等候傳見的皇子時,他不敢失禮,跪倒磕頭道:“皇上宣各位王爺入內覲見。”等這些貴人起身沉默著依次入內,他才趕著出殿去傳皇帝的旨意。
玉鬆公主大難不死,果然有後福。與皇帝同居乾寧宮,對於皇子皇女們來說是無上榮寵。季良全感慨不已,十分慶幸自己一開始就擺正了態度,自始至終都對公主謙卑恭敬。
不曾猜準皇帝心意,一開始沒有擺正態度的悲摧眾便隻能承受皇帝的怒火。不錯,確實有不少人看出了玉鬆公主這杆旗的真正作用。但是這杆脆弱的小旗並沒有倒,而且皇帝對這杆旗也並非他們所想的那樣漠不關心。事實證明,皇帝老子還是挺喜歡這個小女兒的。
微闔眼簾,根本不去看兒子們,皇帝倚在龍座上,淡淡地說:“在你們眼裏,恐怕朕已經不中用了罷?!”
眾皇子趕緊伏地磕頭,惶恐不安地表態:“兒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們是敢得很!”皇帝冷笑兩聲,慢條斯理地說,“玉鬆是朕親封的正一品雙封號郡公主,你們若是把朕放在眼裏,又怎麼會對她做出那些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