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走出昏暗的屋子,就見院子裏跪在烈日灼灼下的兩個瘦弱單薄女兒,以及圍繞一圈居高臨下不依不饒的‘親人’。

她環視一圈,沒有看到原主的三個兒子,想來是還在外麵幹活沒回來。

見到她出來,範母耷拉著的眼皮抬起,之前的心虛一掃而空,對著小兒媳示威:“老範家養你倆長這麼大,給你們吃給你們穿。

咋滴,老範家的糧食就養出來你們兩頭吃裏扒外的白眼狼?”

小兒媳就是個軟柿子慫包,任人拿捏。

本來早上推倒了她不占理,但如今她教養出來的兩個女兒竟然敢偷拿食物,正好用來敲打小兒媳拿銀子出來。

老大家兒子多、負擔重,老二家的兒子還小,老二又是個掙錢的,隻有靠她騰挪幫襯大孫子們才行....

水清一聽這話就煩!

這和‘你長那麼大,不是也沒餓著你’一丘之貉。

隻不過前者至少沒餓著凍著孩子,物質上給到位了,而範家卻是實打實的克扣女兒食物。

當奶奶的人了,對著兩個孫女,咋能沒臉沒皮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水清掃了眼屋子籬笆院牆外,端著碗邊扒拉飯菜邊伸長脖子看熱鬧的村民,低著頭聲音卻絲毫不低:“吃裏扒外?敢問婆母誰是裏誰是外?

若我這個外姓人是外人,那嫁進老範家的婆母不也是外姓人?大丫二丫才是範家人,算不上吃裏扒外吧。”

籬笆牆外湊熱鬧的婦人們哄的一聲笑開。

“範嫂子,我記得你娘家姓黃啊,聽村子上人喊了幾十年範家的就忘了自己的姓了?”

“按你的說法,你兒媳婦是外人,那你不也是外人嘍。”

“如此說來,地上的大丫二丫才是真正的範家人!哎呦,這‘裏’呀‘外’的,真真不好分。”

晌午的日頭毒辣的很,水清順勢將跪在地麵上的兩個女兒牽起。

兩個女娃娃眼裏還掛著淚水,挨了打的單薄身軀一起來首先是攙扶著她這個‘娘’,母女三人在大大的院子裏緊緊的挨在一起。

大丫二丫憋回眼淚,娘竟然會護著她們?

護著讓她在家沒地位的兩個丫頭片子。

可娘真真切切的在她們挨打的時候出來了,而不是一如往常般次次躲在屋子裏。

原來,有娘護著的感覺這麼好.....

範母原本的打算落了空,愣在原地,半晌後張嘴說道:“那還不是她倆私自分配食物”

水清心裏的白眼翻到天際,孫女給生死未卜的娘拿了半個黑麵饅頭在範母口中硬是跟犯了天條一樣。

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她沒順著婆婆的話解釋,而是轉移視線追問:“婆母你看看你的兩個孫女,十多歲了瘦的跟地裏的苞穀杆子似的。

身上的衣裳幾個堂哥穿過,補丁都摞起補丁了才臨到她們穿,這就是你口中的給她們吃給她們穿?”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既然你先說了,兒媳也隻能說了。

兩個閨女從小到大沒頓飯是飽的!天天夜裏餓著肚子睡不著,餓到肚子疼渾身發虛發軟,天天伴隨著肚子饑餓的咕嚕聲睡覺,你說這滋味好不好受?”

賣慘,誰不會?

圍觀的婦人們屬於誰弱幫誰,“我說句公道話,範大娘你這也忒偏心了些。

又不是以前吃不飽的饑荒日子,不管食物好壞,總歸要給孫女吃飽啊。”

“這麼點子大的娃娃,女孩子飯量小,不拘哪裏省一點也夠她們吃飽了。”

“對啊,又不是半大的小子能吃窮老子,哎,話說範大娘你這幾個孫子長的實在好!牛犢子一樣壯實,怎麼喂出來的照樣給孫女喂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