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空氣清鮮,毫無血腥味,而且前往一片寧靜,宋世信這才微微寬心,知道駐馬坡並無發生過激戰,如此也就能夠證明,駐馬坡依然在韓穎的手中。
隻要駐馬坡沒有被龍銳軍奪去,處境便不算太壞。
不過在長武縣連續吃了兩次虧,宋世信現在是真的謹慎許多,雖然沒有下令兵馬停下腳步,但漸近駐馬坡之時,還是派出幾騎先行過去查探情況。
幾騎率先飛馳而去,宋世信抬頭看了看夜幕,八月初是娥眉月,彎彎的月亮懸掛在天幕,天地之間頗為昏暗,為了防止被龍銳軍盯上,哪怕是入夜之後,宋世信也沒有下令點起火把,而是借著淡淡的月光行軍,隊伍保持隊形,後對跟著前隊,如此自然也不會走錯道路。
他本以為派出那幾騎隻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但很快,就聽到那邊傳來驚呼聲,很快又聽得一聲慘叫,那慘叫聲在寧靜的夜晚顯得異常清晰,宋世信臉色驟變,很快,就見派過去的那幾騎已經有人倉皇往這邊逃回來,還沒靠近,兩名騎兵已經先後叫道:“駐馬坡失守了,駐馬坡失守了.....!”
不但是宋世信,便是他後麵的將士們聽見,也都顯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宋世信睜大眼睛,幾名騎兵已經近在咫尺,其中一人肩頭還中了一箭,一臉慌亂道:“中郎將,駐馬坡已經被龍銳軍攻占,上麵......上麵都是他們的人......!”
“不可能!”宋世信倒吸一口寒氣,雖然是八月盛夏之時,一身甲胄讓他渾身上下都是直冒汗,但他隻覺得手足冰涼,厲聲道:“韓潁呢?韓潁在哪裏?”
他們剛剛經過駐馬坡西邊的那片樹林,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芬芳,毫無血腥味道。
駐馬坡有千人駐軍,居高臨下守衛,即使龍銳軍兵力占優,要想奪取駐馬坡,也必定會付出慘重的代價,雙方肯定要經過一場慘烈無比的廝殺。
隻要有大量兵士的死傷,就一定有本該屬於戰場的血腥味道。
此時距離駐馬坡不過兩三裏地,可說是近在咫尺,竟然聞不到一絲一毫的血腥味,宋世信當然不相信駐馬坡已經被龍銳軍奪取。
除非駐馬坡的守軍根本沒有做出任何的抵抗,被龍銳軍兵不血刃拿下。
這在宋世信看來,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囑咐過韓潁,駐馬坡的位置極其重要,就算是天塌下來,也要拚死守住,一旦這邊有意外,他也一定會調兵迅速增援,而自己的小舅子當時神情堅定,甚至是誓言般地聲稱要與駐馬坡同生死,除非戰死,否則駐馬坡絕不會落入任何人之手。
雖然當時宋世信還覺得韓潁言辭不詳,但那股堅定的意誌,卻還是讓宋世信很是讚賞。
他對小舅子很了解。
韓潁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而且喜歡閱讀兵書,談論起兵法來,那也頭頭是道,甚至受到許多遼東將領的誇讚,而宋世信也一度覺得,韓穎在兵法的造詣之上,遠在自己這個姐夫之上。
所以他對小舅子他一直很欣賞,覺得小舅子文武全才,若是加以調教,未來未必不是遼東軍中的棟梁之才,也正因如此,此番特意讓韓潁守在駐馬坡,其實就是要好好曆練韓潁,給小舅子建功的機會。
他很清楚,如果皇甫雲昭這次的計劃成功,順利吃掉顧白衣所部,拿下鬆陽草場,戰後論功行賞,韓潁的功勞必然不小,自己再動用一些關係,肯定能讓韓潁得到提升。
所以他絕不相信由韓潁守衛的駐馬坡,能被龍銳軍兵不血刃奪取。
他臉色難看至極,甚至為了確定情況,拍馬上前,要親自看看情況,身後的部將們見狀,都是吃驚,十幾騎緊隨上前,靠近到駐馬坡營寨的西門外,居高臨下,見到營寨的木牆後麵,大批的兵士嚴陣以待,借著火光,卻是清晰看到幾麵旗幟插在營門處,除了唐字旗,其中一麵旗幟上赫然寫著“秦”字。
宋世信當然知道“秦”字旗是誰。
就在前麵幾步之遙,一名遼東騎兵的屍首躺在地上,正是宋世信方才派來探看情況的幾名騎兵之一,其中一人肩頭中箭逃了回去,但此人肯定是被射中了要害,直接被射殺在這裏。
毫無疑問,龍銳軍那邊已經再無顧忌。
“宣威中郎將宋世信!”營寨那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本將在這裏等候多時,你還不下馬請罪?”那聲音雖然從容而鎮定,嗓音不算太高,但卻清晰無比地讓宋世信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