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沾了露水,幾分淥滑,夏漓攙住了戴樹芳,往墓園大門走去。
戴樹芳腳步很慢,“小夏,小晏跟沒跟你提過,他媽媽生前的情況。”
“提過的戴老師……我知道阿姨生前患了心理疾病。”
戴樹芳嘆聲氣,“那她怎麼去世的,你知道嗎?”
“晏斯時還沒跟我說過。”
“她是自殺的。”戴樹芳卻是幹脆。
夏漓對霍青宜去世的原因有過推測,也隱隱猜到了,但叫戴樹芳這樣點出來,仍覺得心頭一震。
戴樹芳說:“她那段時間一直好一陣歹一陣,也不是第一次嚐試……我們後來加強了防備,但還是百密一疏……”
夏漓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校慶那天,戴樹芳接了電話一臉驚慌,霍濟衷更是連後續的捐款儀式也沒參加,兩人帶著晏斯時,走得慌乳又匆忙。
那或許就是因為,霍青宜差點出了事。
戴樹芳說,八年前的2月27日那天,霍青宜提早叫好了車,趁保姆出去倒垃圾的那三分鍾,從家裏跑了出去,不知怎的,跑到了一個停工好幾個月的工地上。
她爬到了樓頂,或許那時候正好清醒,也或許臨了又放棄,便給晏斯時打了個電話,讓晏斯時去接她。她說那地方好高,她不知道怎麼下去,她很害怕。
夏漓想到了高三那個誓師大會的下午,晏斯時接到一通電話之後,就直接離開了學校。
“小晏自己打了車過去,也給我們打了電話。我們趕過去的路上,又商量報了警。工地離得不遠,小晏是第一個到的……”
那樓房有十五層,半個爛尾樓,隻能爬樓梯上去。
待晏斯時爬到樓頂時,已經晚了一步。
僅僅隻晚一步。
他隻來得及看見樓頂邊緣,一片殘影掠過。
隨即,底下傳來一聲悶響。
夏漓倒吸一口涼氣。
隻覺有千萬根針,密密匝匝地刺透心髒。
她無法呼吸。
“警察趕到的時候,小晏整個人已經是崩潰的狀態……”
他跪在頂樓邊緣的水泥地上,對外界所有的刺激都失去了反應。
以上的內容,也是後來在警方的反復問詢之下,他艱難透露的隻言片語。
但那以後,他不再對當時的情況復述一個字。
整個人呈現徹底的封閉狀態。
彼時,戴樹芳也快要垮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由來不是一句輕巧的惋惜。
好歹霍濟衷強抑悲痛,一方麵支撐妻子,一方麵照拂外孫。
他專程請了江城最好的心理醫生過來,心理醫生評估,最好先將晏斯時送離楚城,遠離刺激源。
霍濟衷便繄急帶著戴樹芳,送晏斯時回了北城。
晏斯時不願回晏家,桃月裏也無法住人,他們便另尋住虛。
那是不堪回首的一段時間,戴樹芳現在回想都覺得絕望。
好歹,在心理幹預之下,到了夏天的時候,晏斯時的狀態已經穩定許多。
彼時美國那邊的學校將要開學,戴樹芳不放心他過去,但他堅持自己沒問題。
戴樹芳到底擔心,便跟著一起過去。
她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陪著晏斯時,在異國他鄉生活了近一年。
剛剛到波士頓的晏斯時,過著很規律的生活,隻是除了學習之外,從不跟人有多餘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