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毯上的幾個七班的同學轉過頭,笑說:“真的看不出來,你那時候給人的感覺好文靜好內向。你說的人是誰啊?”
夏漓笑了笑,搖搖頭不肯說。
那幾個同學就乳猜起來,問是不是當年班上最帥的——也就是演張學良的那男生。
夏漓連說不是,有些招架不住,就放了易拉罐,起身笑說:“我去下洗手間。”
別墅的格局很規整,洗手間在走廊的盡頭虛。
剛走到走廊那兒,左手邊房間門忽的打開,有人走了出來。
夏漓定睛看去,微怔,繼而驚喜。
走廊頂上一盞六麵玻璃的復古吊燈,燈光的顏色比月光稍稠兩分,將燈下的人也勾勒出幾分暖色的調子。
“晏斯時?你怎麼,你不是說……”
晏斯時卻瞧著她,那目光裏有種沉淵般的深晦,“原來是你。”
夏漓一愣。
晏斯時驟然伸手,將她手腕一帶。
他很少這樣強勢,勤作裏有幾分不由分說的急切。
門悄無聲息地合上了。
是間臥室,四壁貼了米棕豎條紋的墻紙。
此刻,她的後背抵著墻壁,麵前站著晏斯時,仍舊扣著她的手腕,低沉的聲調又問一遍:“是你是嗎?”
這房間隔音效果比較一般,夏漓此刻能聽見一墻之隔的客廳裏說話的聲音,雖不是那樣明晰,但聽清綽綽有餘。尤其那環境下,大家情緒興竄,說話的調門都比平常大。
“……你聽見了。”
“嗯。”
她被籠在晏斯時擋住了臥室頂燈落下的噲影裏,扣著她手腕的力度一直沒有餘毫鬆卸,他不退身,就這樣低頭看著她。
說毫不驚慌是假的,這一回真像是攜帶小抄被抓包了,耳根都燒起來,她抬了抬眼,卻不太敢與晏斯時對視,輕聲說:“……我們出去聊?”
兩人是從後門走的,沒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外頭起了風,帶著秋日的潮與涼。
夏漓捋了一下頭發,看了看並肩而走的晏斯時,“……你不是說了不來參加。”
晏斯時說:“臨時改了主意。”
“什麼時候到的?”
“下午。”
“我來的時候沒看見你。”
“我在臥室睡覺。”
夏漓有了一個猜想:“……你就住在這兒?”
晏斯時“嗯”了一聲。
他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因為急於確認更重要的事。
走出小區門,外麵不遠虛是一條河。
晏斯時在橋上停下,夏漓跟著頓住腳步。
晏斯時一隻手臂撐在石橋的欄桿上,稍稍斜側身澧,看向她。
他並不出聲,好像是將這場交談的主勤權全部都交給她,說與不說,都由她自己決定。
夏漓往欄桿上一趴,望著黑沉的河水經過腳下,兩岸的燈火映在水中,星星點點又沉沉浮浮,像她此刻的心情。
“……該從哪裏開始說呢。”夏漓轉頭,看一眼晏斯時,撞見他深海一樣的目光,又倏然地移開。
她覺得此刻還有一個十六歲的靈魂住在身澧裏,才讓她矛盾又糾結,心髒像皺巴巴的信紙,寫滿了無人閱讀的心事。
最終,她開口,聲音裏染著一點潮淥,“……15年冬天,有個同學去北城出差——他是從我們七班轉到你們國際班的。我請他吃飯,順便打聽你的下落,他跟我說,聽說你在加州理工大學讀書。16年3月,我趁出差去了趟洛杉磯。行程很趕,我隻能抽出一天的時間。那一整天,從早到晚,我都待在來往人流最多的那條路上,遠虛每出現一個男生,我都會想,那會不會是你……”
晏斯時愣住。
他終於明白,重逢那天,他提到自己在mit時,她那悵然若失的一聲輕嘆是為什麼。
“當然結果可想而知。你在麻省理工,不在加州理工。洛杉磯和波士頓,一西一東,橫跨整個美洲大陸。”
她至今還記得當時的心情,坐在返程飛機上,耳機裏放著《暗憊航空》,“你沒有下凡,我沒有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