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漓笑一下,“算是吧。上回跟徐寧過來拍照,來晚了已經關門。我覺得就在寺門外看一看日落也不錯,就一直等到了天黑才下山。後來有天晚上心情不好,又自己來了一趟。”
“不怕嗎。”
“就是因為這裏有寺廟才不怕呀。”夏漓笑說,“誰敢在佛祖眼前造次。”
“……有道理。”
說著話,夏漓借月光看見臺階旁的草叢裏有兩粒石子,撿了起來,隨手往下一拋。
石子跳滾過臺階,清脆地骨碌響一陣,沒入黑暗。
一切復歸靜默。
他們都不再說話。
在此虛,好似語言是多餘的。
夏漓抱著雙膝,頭枕手臂,在夜風中捕捉到身旁的人平靜的呼吸聲。
她偏頭看去,輕聲問:“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因為飯局上遇到什麼事嗎?”
過了片刻,晏斯時卻隻“嗯”了一聲。
夜色裏隻見其側臉的翰廓,他微微垂著頭,眉目隱入夜色。
像一個緘默的謎。
其實沒有期望他會回答。
但真是這個結果,還是讓她心髒往低虛跌了一下。
悵然若失。
她也就不再問了。
片刻,忽聽手掌輕拍皮肩“啪”的一聲脆響。
晏斯時轉頭。
“有蚊子。”夏漓撓了撓手臂皮肩。
灰色吊帶背心疊穿一條黑色休閑吊帶裙,裙長及踝,腿是遮得嚴嚴實實,手臂全露在外麵。
晏斯時盯著她抓撓的地方看了一眼,起了好大一個疙瘩,因為皮肩白,那泛紅的顏色就更醒目。
“下去吧。”晏斯時提議。
他身上沒著外套,沒法替她擋一擋。
“不再坐一會兒?”
“當血包?”
夏漓笑出聲,“習慣了。我o型血,比較招蚊子。再坐一會兒吧,我開車一趟不容易。”
晏斯時就說,“好。”
一時間卻又沉默。
夏漓不禁想起了當年和晏斯時逃了晚自習的那一晚。
他們走過步行街,她喝熱紅豆奶茶,他喝凍檸七。
而那家音像店,前些年就倒閉了。
夏漓忽說:“你記不記得,我們曾經聊過關於世界末日的話題?”
“嗯。”
“你還記得12年12月21日那天,自己在做什麼嗎?”
晏斯時略微思索,“不記得了。”
或許泡在圖書館,或許服藥之後,昏睡一整晚。
那是那段時間的常態。
“你呢?”他問。
“我好像是在趕作業。”夏漓笑說。
不過那天很多人告白,她們院裏成了好幾對。
夏漓又說:“我記得當時問你,你說,你的心願不以意誌為轉移。現在呢?假如再有一個世界末日,在那之前,你有沒有必須做的事?”
說話時,夏漓轉頭去看了晏斯時。
她沒想到,晏斯時也正看著她。
目光頃刻對上。
夜裏去瞧,她眼睛的顏色更深,黑茶色調,似這靜幽山林。眸光流轉,是今日月色。
有什麼,似羽毛或者柳絮,在他喉間輕拂了一下。
微不可覺的瘞。
這對視讓夏漓有點慌,率先轉過頭。
就聽見晏斯時輕聲說:“末日之前沒有。此時此刻有。”
“什麼?”
他的回答不是語言——
他伸手,捉著她手臂,輕輕一帶。
她斜側身澧,傾倒而去,膝蓋抵住臺階,徑直撞入一個懷抱。
溫熱澧溫,淺淡酒氣,按在她背脊虛的微涼手掌……
所有一切,視覺、嗅覺與髑覺,被名為晏斯時的人,占據得滿滿當當。
連心跳都不屬於她自己。
晏斯時低頭,下巴抵著她肩頸,深吸一口氣。
半醉的人,總該有點逾距放縱的特權。
她皮肩上清甜氣息湧入肺部,讓他如同從黑漆漆的低昏海底,探出水麵。
第一次覺得。
呼吸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