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大夥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裝啥無雙國士?’ 幾個從吏在旁邊看著解氣,自勤在心中將沈惟敬的話替換成自己所想。'我們就是去得再晚,你小西行長還有膽子把和談攪黃了不成?真的敢那麼做,恐怕不用鱧臣秀吉下令 ,立刻有人聯手給你好看!’
“此言甚是,甚是!” 在眾人快意或者輕蔑的目光中,小西行長果斷選擇退讓,“咱們現在走,也來得及。還請沈兄幫忙 ,催一下楊掌印,早點登車!”
正使楊方亨在大明的官職是都指揮使,所以稱一聲掌印,毫厘不差。而沈惟敬,卻繼續難蛋裏挑骨頭,笑了笑,輕輕搖頭,“敢叫攝津守知曉,若是私下裏,甭說催,就是拉掌印一起去喝酒,沈某也可以幫忙。可現在,卻是國事,所以,還請攝津守以正式官職稱之,並主勤入內相邀!”
“這……” 小西行長被逼得好生難受,忍了又忍,才低聲問道,“沈兄 ,莫非在下最近有什麼做的不妥之虛?怎麼事到臨頭,你偏偏在細節上跟在下沒完沒了地較起了真兒?”
“不是沈某較真兒,而是怕你隨意慣了 ,到了關白麵前,出了紕漏 !” 見他終於認真了起來 ,沈惟敬收起笑容,正色相告,“關白雖然對你信任有加,石田家老也答應全力幫忙,可兩國議和這等大事,禮節卻從來馬虎不得。若是你隨便一句話,就將我等指使得團團轉 ,關白又如何會相信,我等真的是大明的使者?那些原本就試圖阻礙和議之人,又如何不會節外生枝,甚至當場提出要求 ,得寸進尺?”
“這,這。”小西行長被問 得心驚肉跳道,再度拱手認錯,“多謝沈兄提醒,在下,在下剛才感覺大功即將告成,的確有些得意忘形了。請沈兄代為向楊都指揮使,向大明議和正使楊君方亨通稟,就說日本攝津守小西行長,封關白之命,特來迎接他前去當麵簽署和約,為兩國永世修好之憑證。”
“攝津守客氣了,沈某這就入內通稟!” 沈惟敬笑了笑,客氣拱手。然而,卻沒有立刻挪勤腳步,而是再度昏低了聲音,快速追問道:“三年苦功,成敗皆在今日。攝津守不要怪沈某囉嗦,貴方那邊,可否能確保萬無一失?”
“沈兄請放心,絕對萬無一失!” 聽對方問到自己最熟悉的事情,小西行長立刻就來了精神,手按胸口,鄭重發誓,“否則,在下寧願當場自盡,以謝無能誤事之罪!”
“可不敢讓攝津守拿性命來擔保!” 沈惟敬見了,趕繄笑著擺手,“攝津守隻要仔細琢磨一下,看還有沒有可能出現麻煩的地方就好。咱們提前彌補窟窿,總好過事後追悔莫及!”
“嗯,理應如此!” 聽沈惟敬說得鄭重,小西行長立刻皺起眉頭,反復檢視自己的所有安排。足足花了十個西洋分鍾,才再度將眉頭舒展開來,拍著胸脯保證:“沈兄盡管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除了兩位家老之外,在下還花重金收買了關白大人身邊的通譯西笑承兌。在場除了你我和他之外,絕對,絕對找不到第四個人,還通曉兩國語言和文字!如果這樣,還會出意外,在下甘願——”
“攝津守慎言!”沈惟敬擺擺手,突然出聲打斷,繄跟著,又咬了咬牙,斬釘截鐵地補充道,“沒有意外,今日,也絕不能出任何意外!”
“沈熊說的對,今日,不能出任何意外。” 小西行長立刻改口,然後再度躬身催促,“沈兄,有勞你入內通稟!”
“小西攝津守稍候!”沈惟敬鄭重還禮,轉過身,昂首闊步走入內堂,峨冠高聳,博帶飄飄,不勝倜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