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但是不來,這輩子心裏都會覺得遣憾 !” 這次,是張維善代替大夥作答,每個字,都發自內心。
“唉——” 史世用聞聽,再度報以一聲長嘆。嘆過之後,才低聲道,“也罷,既然來都來了,後悔藥也沒地方買去了。隻是希望皇上,隻是希望大明,將來不辜負你們這些後生晚輩吧!你們如此大張旗鼓,又為的什麼,莫非想接近小西行長,辣手除之?!”
“世叔您真厲害,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劉繼業立刻眉飛色舞,大聲回應,“殺了這個大騙子,自然和議就無法達成。還能給戰死在朝鮮的弟兄們,出上一口惡氣!”
“胡鬧,好在老夫猜到了。否則,你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史世用氣得一巴掌拍過去,直接將劉繼業拍了個趔趄,“那小西氏,好歹也是一方諸侯。身邊豈能不帶著足夠的護衛。你們三個甭說根本沒機會見到他,即便奉命被召見,也會經過嚴格搜身,屆時赤手空拳,怎麼可能如願?不過是枉自搭上各人性命罷了!”
劉繼業知道對方沒有壞心,所以也不生氣。揉了揉挨了巴掌的肩膀,訕訕解釋,“這隻是萬不得已時,才會做的選擇。我們,我們還想了別的招數。世叔您不知道吧,鱧臣秀吉向大明提了秀七條,而沈惟敬,卻根本沒向朝廷彙報,一直在用假話來欺騙皇上!我們已經拿到了寫著秀七條的文告,隻是,隻是目前僅有這一份證據,還容易被沈惟敬推說是日本人漫天要價,蒙混過關。”
“你想讓老夫幫你,把文告呈送到皇上麵前?!” 史世用做了半輩子錦衣衛,豈能猜不到他心裏的彎彎繞?立刻瞪了他一眼,大聲追問。
“這,這,世叔您不是可以直達天聽麼?我們,我們畢竟是偷偷跑出來的。” 劉繼業小心思被戳破,也不臉紅。挺起胸脯,解釋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史世用拿他一點兒脾氣也沒有,搖了搖頭,低聲吩咐,“拿來吧,老夫今夜就安排人送回去!”
不待三人致謝,卻又快速補充了一句,“但是,沒用,也來不及了。老夫這邊,早在兩年之前,就送回去過謄抄本,跟原始文告的內容一個字都不會差。但是,卻石沉大海!”
“世叔,世叔您是說,皇上,皇上根本不信?” 李彤、張維善、劉繼業三個的心髒,瞬間沉入了海底,瞪圓了眼睛,喃喃追問。
“我不知道是皇上不信,還是根本沒送到皇上那邊。” 史世用第三次長長嘆氣,從桌上抓起特地為自己準備的茶水,如喝酒般一飲而盡,“老夫兩年前初來日本之時,跟你們一樣,扮成海商刺探情報。探知鱧臣秀吉真正意圖後,立刻派人回國復命。然而,我的部下卻一去不復返,明日兩國之間,雖然是各說各話,偏偏還打的如膠似漆。”
已經沉到海底的心髒,瞬間又好似被昏上一塊石頭。李彤、張維善和劉繼業,麵麵相覷。良久,才呻吟般問道:“史叔的意思是,錦衣衛裏也有人,在阻止你把真實情報上達天聽?”
“嗯!” 史世用隻回答了一個字,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要知道,錦衣衛指揮僉事,雖然是個四品官,卻已經高過了南北鎮樵司的鎮樵。能阻攔他們的密奏呈入皇宮的,恐怕隻有都指揮使或者掌管東廠和錦衣衛的秉筆太監!
而那史世用,卻好像唯恐大夥被 嚇得不夠。想了想,又緩緩補充道:“豈止是阻止真實情況上達天聽?若不是史某見情況不對,立刻帶著幾個心腹,改頭換麵藏了起來,恐怕此刻屍澧早就爛成了一堆枯骨!大明的主和派既然存心要瞞天過海,在細節上豈會有所疏漏?發現史某可能會壞他們的事情,立刻知會了這邊的日本人。結果,明著通緝,暗地裏刺殺,史某嚐了個夠。好在史某命大,又在出發來日本之前,就跟西洋和尚學了幾句經文,最後才混到了教徒當中,讓他們追無可追!”
“怪不得世叔您居然也取了個克萊門的教名!” 眾人一邊倒吸冷氣,一邊低聲贊嘆。對史世用的果斷和機智,佩服得五澧投地。
“所以這份文告,史某有辦法往回送,皇上能不能看到,卻無法保證。此外,你們可能打死也想不到,大明與日本的議和,不止是小西行長和沈惟敬勾結起來,欺騙了皇上。其實,他們是在兩頭騙!皇上那邊,根本不知道有一個秀七條。鱧臣秀吉這邊,至今也對大明提出的三大基本條款,一無所知!”
“轟隆隆——” 仿佛晴天裏打兩個響雷,李彤 、張維善 、劉繼業和周圍眾人,全都被炸了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