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殺才,海上走私已經賺了翻倍的紅利,竟然還嫌不夠!還想在大明原本就不充裕的官庫上“鉆洞” ,大偷特偷。並且從他們的思路還如此順暢,很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偷。隻是以前偷得少,“洞”隻挖在地方。而這次數量實在太大,光在地方上挖洞已經不夠用。所以才把心思打在了集中江南各地稅金北運的南京戶部頭上!
李三才本人若知曉此事,會作何選擇,李彤不知道。可是他心中的怒火,卻已經熊熊翻滾。若身在國內,此刻他就算不大開殺戒,也要將馬、孫、範、陶幾位,揍得幾人滿臉開花。但是,此刻他卻身在長崎,除了沙船上的兄弟之外,四周圍全是敵人!
“這個,這個,李某隻能說盡力。讓大村家用銅錠來付賬,甚至讓其他日本商人用銅錠付賬,李某都可以為大夥去分說。” 即便心中再恨再怒,他也不敢暴露出半點兒,更不敢讓眾海商等得太久,“但是族兄那邊,卻不敢替他做主。畢竟 ,畢竟他老人家兩袖清風,未必肯替咱們開這種口子。並且私錢入公,前後涉及到的人太多,眼太雜,也需要仔細謀劃!”
他如果當場大包大攬,馬、孫、範、陶、林等輩當中,肯定有人會心生疑慮。然而,此刻他越是裝出一幅為難的模樣,欲拒還贏,眾海商反倒覺得他做事牢靠 。當即,馬全就又主勤帶頭,笑著表態,“李會首請放心,我等肯定不會強人所難!能將大夥手裏其餘的貨物,盡數換成銅錠,我等已經很感謝了。至於接下來怎麼虛理銅錠,咱們可以回到大明之後慢慢運作 。”
“對,我等能將尾貨換成銅錠就很知足了,不貪心,不貪心!” 範劍揮勤著肥肥的小手兒,大聲附和。仿佛剛才提議將銅錠換成私錢,再將私錢換給國庫的,是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一般!
“不貪,不貪,咱們回去之後慢慢運作!” 其他海商,也陸續擺手表態,但看向李會首的目光,卻與先前別無二致。
這麼好的一條路子,還守著南京戶部的銀庫,他們才不相信 ,李有德將銅錠帶回大明後,會老老實實按著市麵上的銅價出手。而隻要李有德自己想按照他們指出的路子發財,就少不了再向他們當中某個人谘詢其中操作細節。屆時,大夥再一步步參與進來,甚至分作幾批,翰流參與進來,也不為遲!
反正,反正李三才這棵大樹,根深葉茂。十年八年倒不了,而借著這棵大樹的樹枝,去戶部銀庫用私錢倒換上十年官銀 ,是何等一本萬利的買賣?想想都讓人熱血澎湃!
隻可惜,他們想著一本萬利,卻將李彤、張維善和劉繼業三個心中,對他們最後一點兒好感,給燒了個幹幹凈凈。原本因為交往時間久了,彼此之間也算配合默契,李彤和張維善、劉繼業等人,還為了不遠的將來,有可能把眾海商拖下水,而感到內疚。現在 ,兄弟三個卻在心中不約而同地決定,該怎幹就怎麼幹,絕不會因為眾海商有可能受到拖累,就冒險創造條件將他們支開!
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他們兄弟幾個冒險,也不值得他們提前做任何示警。那些人眼裏 ,除了錢就是錢,根本沒有大明和大明父老鄉親。那些人和他們各自背後的家族,就像阮籍筆下生活在褲禧裏的虱子,一天到晚隻懂得吸血,吸血,再吸血,餘毫不管大火已經燒到了褲腳,隨時都可能將他們與被他們吸血的目標一同焚成焦炭!
偷偷在心中嘆了口氣,李彤笑著向馬、孫、範、陶、林等海商點頭。然後又開始慢條斯理地跟大夥約定,等回到大明之後,務必找時間相聚。眾海商隻當他想借著相聚的機會,跟大夥商討銅錠“變”成官銀的細節,所以全都心領神會。於是乎,再度以茶代酒,向李會首齊眉相敬。(注 3:齊眉相敬,把酒杯舉到與自己眉毛齊平,是一種非常尊重的禮節。一般隻對高壽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