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小子在搗鬼!” 話音落下,李彤心中又是一鬆,知道今晚這件事,八成不是由於己方身份暴露,而是因為爭風吃醋。於是乎,也撇了撇嘴巴,大聲嗬斥:“朝長君,你如此胡作非為,可對得起你的父親?他畢生所願,就是通過長崎港的繁榮,恢復大村氏昔日輝煌。而你,不肯幫他的忙罷了,還試圖將他所有心血,毀於一旦!樸七,翻譯!”
“是!” 原本還因為張樹奉命盜取公文而忐忑不安的樸七,立刻來了精神。扯開嗓子,將李彤的話,原汁原味翻譯成了日語,大聲吼出,唯恐周圍聽見的人少。
臨近幾艘船隻上的看熱鬧者當中,懂得大明官話者不多,懂得日語者卻不少。立刻添油加速,將樸七的翻譯結果給傳播了開去。登時,竊笑聲,起哄聲,撩撥聲,此起彼伏。幾乎所有聽了翻譯結果的人,都認定了今晚之事,為朝長家老的兒子朝長太郎蓄意誣告。特別是那些曾經親眼目睹過雙方上一次沖突的看客,撩撥的極為賣力,唯恐朝長太郎不夠羞惱,跟沙船上另外一位事主的沖突,再度無疾而終。
而先前還都殺氣騰騰的倭兵們,則瞬間士氣一落千丈。甚至其中不少人,低下頭去,對又矮又胖的朝長太郎怒目而視。
就在此時,夜幕後忽然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繄跟著,又有數十名騎兵,跨在從朝鮮搶來的戰馬背上,如飛而至。為首的那名頭目,明顯地位比小倉雄健高。一路上根本不做任何停頓,徑直沖到後者麵前,傲然吩咐:“この件は私が引き受けます……”
樸七趕繄豎起耳朵,一邊聽,一邊快速向李彤和張維善兩個翻譯,“此人乃是大村喜前手下的足輕將軍齋藤孝之,正在命令小倉番組長,接受他的指揮。他接到了高野義弘的報告,說丟了一份重要公文。而今天張老板曾經帶著手下,在他家做客。壞了,果然是圈套!高野義弘跟朝長太郎表麵不和,暗地裏卻是一夥的!聯手設下圈套,給,給咱們……”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發顫。李彤聞聽,立刻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慰:“沒事兒,捉賊捉贓。今天那麼多客人,總不能因為張老板來自大明,就理應被懷疑。你也沉住氣,高野義弘和朝長太郎彼此之間裝了多年的勢同水火,肯定不是因為你!”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張維善說的。剎那間,就讓後者心中的自責,減輕了許多。而站在張維善身側的張樹,更是長出一口氣。迅速打消了悄悄跳入海中自盡,以掩護自家少爺的念頭。
正當張樹在暗暗慶幸,好歹自己剛才猶豫了一下,沒有將想法付諸實施之際。卻又看到筧橋上的足輕大將齋藤孝之打馬上前,揚起一張滿臉胡渣的麵孔,沖著船上大聲命令:“みんな聞いています……”
身旁的通譯立刻高聲將他的命令,變成了大明官話:“所有人聽著,將軍大人說了,你們既然是今道家老的貴客,他自然會以禮相待。但今天高野家丟失的公文實在過於重要,他必須要親自登船搜查!”
語畢,忽然又加重語氣補充,“這是例行公事,希望你們配合!”
“不能讓他們上船!”鄧子龍湊到李彤耳畔,低聲提醒,“小心他們趁機栽贓。這種齷齪手段,任何衙門都輕車熟路。”
李彤深以為然,再度拱起手,故作恭敬狀,“齋藤將軍,今夜已深,而且船上尚有女眷,不如等明日上船檢查如何?反正,我們還有不少貨賬沒收上來,不可能今夜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