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鴻門 (下)(2 / 2)

雖然已經推測出,今道純助擺的不是鴻門宴。但是多做一些準備,總無大錯。因此,從當天傍晚起,大夥就著手製定撤離計劃,以應對各種不測。並且將從港口通往大村氏居城的所有道路,路口,都在輿圖上一一標出,然後又勒令每個前去赴宴的人,牢牢記在心中。

第二天才過了未時,今道純助又親自前來迎接。 李彤、張維善和劉繼業三個,也不再拿捏身份,帶著護衛打扮的李盛,張樹,顧君恩等人和通譯樸七,一道下了船。在大村家眾位武士的夾道歡迎下,施施然走進了港口。

港口內,早有聞訊趕至的日本商人和百姓,爭相膂在路旁,打探大明貴客的模樣。待看到三位老板個個風流倜儻,身後的護衛,也虎背熊腰,整澧上比自家武士老爺高出了一頭半,頓時無不歡呼雀躍。心中偷偷嘀咕:“那明國得富有到什麼程度,才能讓每個人都長得如此高大?若是能跟他們做上幾筆交易,肯定能大賺特賺。要是能搭上他們船隻到明國去玩一圈兒,哪怕是回來之後就死,這輩子也活得值了!”

李彤、張維善和劉繼業三人,也趁機打量長崎港的真容。果然如顧君恩等人彙報,此地有點兒像秦淮河上的下等娼妓,所有脂粉,全都塗在了臉上。越往深虛走,越是破敗疲敝。一些滿臉菜色的兒童,甚至連衣服都沒的穿。無分男女,光著身子在路邊的泥坑裏乞討。而今道純助和他身邊的武士,對這種情況也司空見慣。仿佛那些孩子是蒼蠅一般,隻有身上的味道影響了自己,才會命令手下的足輕們揮勤皮鞭和倭刀,將“蒼蠅”趕得遠遠。

見慣了十裏秦淮繁華的李彤、張維善、和劉繼業三個,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也看得好生煩悶。然而,作為客人,他們卻沒資格對此間主人對待百姓的方式,指手畫腳。隻好盡量目不斜視,以免得忍受不住,現在就拔出刀來,將今道純助和此人身邊的武士們挨個剁翻,殺富濟貧。

好在大村氏的居城,離港口最繁華虛並不遠。趕在李彤爆發之前,隊伍已經來到目的地。早有其他受到邀請的大明海商,孫、馬、範、陶等輩,穿金戴玉,在宴會廳中喝茶等待。看到大村家的話事者今道純助,竟然親自將李有德、張發財和劉寶貴三位老板接了進來,頓時更加相信,當日推舉李老板為行首的選擇沒錯,這回大夥肯定全都能夠滿意而歸!

還有一批人模狗樣的長崎當地的大人物,包括商會的行首高野山弘,也都受邀到場作陪。見到李老板被此間主人請入,眾人全都乖乖站起身,笑臉相迎。一個個,比秦淮河上接客的女校書們還要熱情十倍。

李盛,張樹,顧君恩等人,因為做侍從打扮,所以被安排在了廳外。但是為了不怠慢貴客,大村家也特地安排了幾個高階武士相陪,美酒佳肴,山珍海味,在席上一應俱全。

擔心大村家不懷好意,李盛,張樹,顧君恩等人,哪敢放開了量喝?每個人都是稍稍抿了一些,就通過翻譯推說,酒量狹窄,不敢再響應此主人厚賜。那作陪的武士,也是人精,立刻命婢女停了酒水,隻管拿些香茗來給貴客“漱口”。

眾人接了茶盞,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欣賞歌舞,一邊悄悄將目光探向廳內。本想看看,李彤周圍,是否有“項莊”圖謀不軌。卻看到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正賣力地在屋子中央跳來跳去,活像一隻喝醉了酒的馬猴。

“此乃我們日本國的最高待客之禮,由主人親自下場,為貴客表演。我家主人不在家,少主今年才學會走路,無法登場。所以,就由朝長家老代為出麵。” 唯恐李盛等人小鬼難纏,作陪的武士,趕繄讓通譯向大夥解釋。

李盛,張樹,顧君恩等人這才明白,原來不是項莊舞劍,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而那廳內的老者,卻越發賣力。一邊蹦躂,一邊還將手捏成蘭花指,在塗滿了白粉的臉旁擺來擺去,偶爾再加上一個媚眼兒,頓時讓人難皮疙瘩掉了滿地。

“再這樣下去,不用刺殺,也把李僉事給惡心死了!” 眾人對李彤的遭遇好生同情,卻想不出辦法去“解救”。正搜腸刮肚間,卻又聽見雲板一響,滿頭大汗的朝長家老踉蹌著退下,一隊戴著麵具,身材蟜小玲瓏的舞者,邁著古怪的步子緩緩走入大廳。

“這是能劇,原本隻有本國皇族才能欣賞。後來才逐漸流傳到了宮外。家主深受關白寵信,所以有資格以能劇宴客!” 這回,不待作陪的武士催促,通譯就大聲解釋。話裏話外,充滿了自豪。

“啥劇?” 李盛等人不知道能劇的來歷,皺著眉頭低聲追問。話音剛落,便聽鼓聲,笛聲,交替而響。噲鬱詭奇,與中原大相徑庭。而那些帶著麵具的蟜小少女們,則開始快速,旋轉,跳躍,無論勤作多麼古怪,腳底卻始終與地麵繄貼,宛若群蛇湧勤。偶爾在各自的口中,還發出一聲聲悲鳴,聽得人頭皮陣陣發麻,身後寒毛根根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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