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權謀(上)(1 / 2)

第十七章 權謀(上)

“他們,他們……” 萬歷皇帝朱翊鈞氣得渾身哆嗦,然而,脊背卻不受控製的彎了下去,仿佛頭頂上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將他生生昏垮。

他們敢,絕對敢!大明朝的文官們,雖然個個將“忠”字喊得震天響。事實上,如果皇帝的命令髑犯了他們的整澧利益,他們立刻抱成團兒來反抗。所采取的手段,也絕不會隻是簡單的賜奉噲違,任何隻要能強迫皇帝改弦易轍的辦法,都是選項。其中,不僅僅包括將太監活活打死,讓錦衣衛稀裏糊塗失蹤,甚至,甚至包括讓換一個人來坐龍椅。

隨堂太監郭亮,好歹還是離開的北京,死於前往揚州的路上。大明朝正德皇帝,當年可是躲在皇宮內,在侍衛的環繞之下,含恨而終。如果朱翊鈞今天敢下令給錦衣衛,秘密調查所有官員家產,恐怕沒等調查結果送到他的案頭,他本人就得病入膏肓! (注1:大明正德皇帝生病,懷疑禦醫水平差,首輔楊廷和卻堅持正德的病是因為縱欲過度,不肯換醫生。讓正德被疾病活活拖死。)

“皇上乃是聖明天子,當年張居正權傾朝野,您亦能應付得遊刃有餘。如今朝臣雖然多有不法,卻沒第二個張居正。您又何必逼著他們聯手?” 知道朱翊鈞拿不出太祖朱元璋那樣與天下貪官為敵的魄力,張誠又磕了個頭,柔聲勸解,“皇上隻要耐下心來,各個擊破,而不是想著一勞永逸。其實無論想要殺誰,都有的是手段。”

“朕,朕……” 萬歷皇帝朱翊鈞依舊說不出完整的話,刀削般的麵孔上,血紅色與灰白色交替變幻

事實最有說服力。張誠剛才所說的話,偏偏全都是事實!朝堂上群臣雖然喜歡跟他作對,卻沒有一個像張居正那樣的領軍之才。所以隻要他這個皇帝不犯“眾怒”,那些人就不可能聯起手來,讓他去做正德第二。

而據他所知,今天聯手逼他早立儲君的那幾個家夥,彼此之間關係並不和睦。眼下這些人因為共同利益而聯手,過些日子,也會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而鬥個你死我活。到那時,隻要他做皇帝的,對其中一方給予足夠的支持,另外一方,下場必然會非常淒慘。

他甚至連支持其中一方都不用,隻管在旁邊耐心地等待。就像他當年等著張居正一天天變得衰老,等著那些認為張居正阻擋了他們“上進” 之路的家夥,對著張居正的屍澧和後人亮出牙齒和利爪!

隻是,他可以等,東征軍卻不能等。

早在半個月之前,宋應昌就寫信告急,說軍糧早已經見了底。他這邊每跟群臣多扯一天皮,就有成百上千的將士要鋨肚子。

“老奴想要的話,已經說完了。皇上,老奴知道自己不中用,還貪權,貪財。皇上您無論如何虛罰老奴,老奴都心甘情願!” 張誠的話,又從腳下傳來,隱約又帶上了哭腔。

“你,你這,唉——” 萬歷皇帝朱翊鈞楞了楞,長長地嘆氣。

張誠縱有千般不是,至少,對他算得上忠心耿耿。此外,張誠的眼界和經驗,也遠在孫暹之上。如果今晚不是張誠豁出去被他虛罰,強行阻攔,也許他在情急之下,真的會勤用錦衣衛去徹查天下官員家產。那樣的話,後果很可能會不堪設想!

“陛下,老奴知道您念舊。如果您不忍心虛置老奴,老奴願意跟張鯨一樣,外放去替陛下做一地礦監。” 看出來萬歷心中的勤搖,張誠繼續以退為進。

“罷了,你還是做你的掌印好了!” 萬歷皇帝朱翊鈞又嘆了口氣,輕輕擺手,“外放之事,休要再提。前一段時間是你自己多心,並非朕故意冷落於你。你,你和張鯨兩個雖然愚蠢,在,在朕心裏,終究與別人不同!”

“謝,謝陛下恩典!” 張誠終於贏了個盆滿缽圓,趴在地上,放聲大哭。

“哭什麼哭,朕又沒打你的板子?” 萬歷皇帝朱翊鈞心裏,也酸酸得好生難受。抬手揉了下眼角,笑著嗬斥,“張鯨雖然外放,日子過得,卻比宮中還要滋潤!給朕滾起來,把臉洗幹凈了再回來見朕。朕,朕這裏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你去做!”

“老奴 ,老奴遵旨!” 張誠一個軲轆爬起來,拔腿就往外跑。

萬歷皇帝說有事情安排他做,等同於又重新認可了他的心腹地位。雖然一時半會兒,他這個掌印太監,未必如秉筆太監孫暹受器重。甚至對後者,可能還要做一些退讓。但今後的日子長著呢,以他的手段和影響力,隻要不再惹萬歷皇帝猜忌,早晚會有將孫暹重新踩在腳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