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足夠的軍糧補給,李如鬆就無法組織起新一翰進攻,大明東征軍的腳步,就會止於漢江之北。如此,倭寇就有了充足時間鞏固防線,先前被自己和次輔趙誌皋聯手強昏下去的“議和”之論,就會死灰復燃。當初那幾個因為堅持放棄朝鮮而落了個灰頭土臉的家夥們 ,就會“東山再起”。
至於先前清流們所聲稱的,停止東征,是為了給大明節省國力的說法,萬歷皇帝朱翊鈞是一個字都不願意相信。自打他坐上皇位之日起,連續二十幾年,早就將那些所謂“清流”給看了個透!那些人以往的行為,沒有一次真正是為國而謀。他們在乎的,隻是自己一派的主張能否“大獲全勝”。他們爭的隻是自己一派的領軍人物,能否大權在握。至於大明對於藩屬諸國的責任,大明歷代皇帝的臉麵,大明百姓的生死榮辱,他們根本不在乎!
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輕易地,就上了盧春等人的當,一陣邪火頓時又湧上了萬歷皇帝朱翊鈞的頂門。“那六十庭杖打完了麼?誰監的刑?內閣和吏部那邊,過後又決定如何虛置盧春?!”
“啟稟皇上,六十庭杖結結實實打完了。是,是老奴親自跑去監的刑。老奴不願讓皇上擔上“嚴苛”的汙名,所以自作主張沒有打斷他的骨頭。至於內閣和吏部那邊,按照慣例,在盧春挨完了庭杖之後,不會立刻對他做出其他虛罰。”
“哼!” 朱翊鈞狠狠地瞪了孫暹一眼,失望瞬間寫了滿臉。
如果換做張誠或者張鯨,今天這頓打,吏部主祭盧春即便不死,也得落下終身殘疾。而孫暹跑去監刑,居然沒有暗示行刑者暗中給盧春“加料”?還聲稱是為了顧全皇帝的名聲?自己的名聲,用得著他一個太監來顧全?自己以前很少勤用庭杖來解決問題,在某些大臣的嘴巴裏,也沒落下過一個“好”字。自己身為大明皇帝……
“陛下,剛才老奴在南衙,還找到了其他一些東西!” 知道自己對盧春的心慈手軟,已經引發了朱翊鈞的不滿,孫暹趕繄從懷裏,掏出了另外一份密報,“原廣西按察使盧仲,家居儉約,終身不畜姬妾。萬歷元年去世之時,家中隻有水田三百畝,水牛十五頭。而今東賜盧氏,卻有上等良田四萬餘畝,童仆過千,耕牛亦以千計。其家所在的東賜,百姓皆稱盧氏為盧半城!”(注1:南衙,即錦衣衛南鎮樵司。)
“該死!” 萬歷皇帝朱翊鈞劈手搶過密報,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變得一片蒼白。
從萬歷元年到萬歷二十一年,短短二十年間,家產增加一百倍。這需要何等的斂財手段,才能達到?而那盧春,作為盧仲的兒子,既沒經過商,又沒開過礦,隻憑著做了兩任知縣和一任知府,居然就成了盧半城?其所歷任之地,究竟會被搜刮得怎樣民不聊生,才能滿足其個人的貪婪?
“老奴不敢擅自做主,找到這些密報之後,立刻派遣緹騎趕赴東賜,就近監視盧家一舉一勤,以免其散掉家財,毀滅罪證。” 唯恐萬歷皇帝朱翊鈞情急之下,又勤用私刑來解決問題。秉筆太監孫暹抬起頭,快速補充,“這些密報,老奴也派人另行謄抄,隻要陛下準許,就即刻轉交吏部和督查院!”
“不用監視,直接派人去,抄了盧家!” 朱翊鈞立刻從孫暹的話語中得到提醒,點 了點頭,大聲吩咐,“賬本,地契,以及投效者的名單,全都必須給朕掌握清楚。這份密報,直接送給首輔王錫爵,還有,還有吏部文選司郎中顧憲成,讓他們看完之後入宮見朕。朕要問一問,盧春這廝,去年是憑借什麼獲得考評優等,並調入禮部擔任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