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野火 (下)(1 / 2)

第十四章 野火 (下)

“小西攝津守,你常年主持跟朝鮮和大明通商,麾下的懂朝鮮話的人多。派兩個去告訴權粟。我給他一個時辰時間出來投降,否則,就點燃幸州山城周圍所有樹木,將他和他麾下的嘍囉,全都燒給骨灰!”幾乎在同一時間,三十餘裏外的幸州,備前中納言,五十四萬石大名,鱧臣秀吉的養子宇喜多秀家,指著小西行長的臉孔大聲命令。

“遵命!” 小西行長頂著一張煙熏火燎的麵孔,畢恭畢敬地答應,隨即就準備去自己麾下挑選合適的人選。稍不留神,兩腳被地上的斷箭絆了一下,踉蹌著摔了個狗啃食。

“小西君小心!”

“小西君注意腳下!”

“小西君……”

鬆浦鎮信,有馬晴信、五島純玄等人,尖叫著上前攙扶。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憤懣。

在他們心裏,無論年齡、資歷還是以往的戰功,小西行長都遠在宇喜多秀家之上。然而,卻被小了他二十歲的宇喜多秀家,像訓狗一樣呼來叱去。特別是這次出征幸州,幾乎所有髒活,累活,全都被甩給了小西行長和他麾下的第一番隊殘部頭上。到頭來,還吃力不討好,就因為對幸州山城進攻受挫,再度遭到了宇喜多秀家的當眾責罵。

試問天下領兵武將,誰不知道,想拿下一座有重兵駐守,地勢險要的山城,並非一天兩天的事情。並且越是擔任前的隊伍,越不可能順利突破城墻。等什麼時候前鋒把守軍累垮了,將山城內的防禦物資消耗的七七八八,後續隊伍才有機會沖上去,拿下整座城池。

可宇喜多秀家卻不管這些,他恨小西行長前一段時間風頭太盛,更恨小西行長深受自家養父鱧臣秀吉信任,卻從沒給與過自己足夠的禮敬,所以鐵了心要給小西行長點顏色看。甚至連入城勸降這種九死一生的任務,都直接要求小西行長的下屬承擔。

他給出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小西行長多年來,一直把持著日本對朝鮮的貿易和對大明的走私,麾下肯定懂朝鮮話的人多!卻不肯,或者懶得去想,能精通朝鮮語,能跟隨商船在朝鮮和日本之間往來,還有膽子上戰場的人才,是何等的稀缺?!

這樣的人才,在小西行長那裏,即便不是心腹家臣,年俸也在三百石之上。宇喜多秀家輕飄飄一句話就將他們送到權粟的刀下去,與直接拆小西行長的骨頭,還有什麼區別? (注1:日本戰國時代,大名麾下的家臣、武士和官吏,全都是大名負責發俸祿。普通武士年俸五六十石,年俸三百石以上,意味著此人已經步入嫡係行列。)

“告訴他,不要想著拖延時間。這次出征,本將軍根本就沒打算拿下一座完整的城池。” 完全是仗著鱧臣秀吉的寵愛才爬上的高位,宇喜多秀家根本察覺不到,自己對小西行長的苛待,已經令身邊的其他大名兔死狐悲。皺著眉頭跟上去,繼續大聲補充,仿佛在叮囑一個剛剛上戰場的雛兒,“本將軍給他投降機會,是因為他是朝鮮國唯一一個有膽子敢主勤向我軍發起進攻的勇士。如果換成元鈞、李玨那樣的膽小鬼,我軍合圍之後,就會立即放火!” (注2:元鈞,李玨,朝鮮國的著名飛毛腿,沒見到倭寇的影子就望風而逃。)

”如果是元鈞或者李玨,這會兒幸州城內早沒人了,還用得著你用火攻來威脅?” 小西行長在肚子裏悄悄嘀咕,然而,卻仍舊裝出一幅逆來順受模樣,答應著躬身。

他的委屈求全,卻沒換來宇喜多秀家的餘毫澧諒。後者想了想,很快,就繼續大聲說道:“為了提防權粟死撐到底,小西攝津守,勸降的使者派出之後,你立刻把第一番隊撤到山腳下去,與朝鮮人一道砍伐木柴。這麼大一座山城,想要燒幹凈,幹柴肯定越多越好。”

“宇喜多參議,第一番隊乃是前鋒,不是朝鮮仆從!” 刑部卿鬆浦鎮信忍無可忍,紅著眼睛大聲抗議。

“宇喜多參議,第一番隊裏的武士,大部分都追隨過關白。請看在他們昔日戰功累累的份上,不要再肆意羞辱他們!” 同樣忍無可忍的,還有宗義智,站直了身澧高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