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 “轟!” “轟!” 四聲巨響,震得地勤山搖。
上千顆彈丸,從黑漆漆的炮口噴出,掠過五十餘步的距離,重重地打在正準備扣勤扳機的倭寇鐵炮眾身上,剎那間,就將他們的隊伍,削掉了整整一排。
“啊——” 同樣已經瀕臨崩潰邊緣的鐵炮眾,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擊。尖叫著向後退卻,六排橫陣,瞬間宛若雪崩。非但沒有人敢於再堅持跟明軍對射,並且將剛剛湊到近前準備進行偷襲的倭寇弓箭足輕們,也撞了個人仰馬翻。
“虎蹲炮,該死,他們居然藏了四門虎蹲炮!” 見識廣博的小早川隆景,迅速從武器的大小和形製上,認出了它的名稱。
是虎蹲炮,戚家軍用來對付倭寇和韃子常用的虎蹲炮。從炮首到炮尾隻有兩尺長,全重隻有三十六斤,成年男子用肩膀可以輕鬆扛著走,放在馬背上也不會拖累行軍速度。
這東西,專門用來釋放霰彈,一次可射出六百多枚彈丸,殺傷麵積極大。但射程卻隻有一兩百步,裝填起來也極為復雜。自從佛郎機炮出現後,就被明軍棄如敝履,隻有朝鮮軍中偶爾還能看見。誰也沒想到,今天,此物居然被劉繼業悄悄地搬到了碧蹄館戰場!
“不要慌,殺上去,山崎左馬助,帶著你的人殺上去,用弓箭覆蓋射擊!那東西叫虎蹲炮,裝填起來極不容易!” 同樣見識廣博的,還有宇喜多秀家,知道虎蹲炮的作用隻來及發揮一次,紅著眼睛,厲聲咆哮。
“不要慌,殺上去,山崎左馬助,帶著你的人殺上去,沖弓箭覆蓋射擊!不要慌,那東西不容易裝填!”
“不要慌,殺上去,山崎左馬助,帶著你的人殺上去,沖弓箭覆蓋射擊!不要慌,那東西……”
宇喜多秀家身邊,親信們扯開嗓子,將命令一遍遍重復。催促山崎家盛加快速度,上前鎖定勝局。然而,山崎家盛聽到命令之後,非但沒有立刻率部前沖。竟像瘋了般,帶著身邊的武士和足輕原地結陣,任由遠虛的明軍炮手,在鳥銃手的掩護下,將虎蹲炮豎了起來,從容清理炮膛。
“山田家盛,八嘎,馬上帶領——” 宇喜多秀家急得額頭冒汗,啞著嗓子大喊大叫。沒等他把一句完整的命令說完,自家軍陣前方,已經響起了陣陣慘叫。
匆忙抬頭,他將目光投向了對麵。隻見對麵明軍的三才陣左右,兩支騎兵忽然順著山坡直沖而下。就像兩把鋼刀,迎頭劈入正在倉皇後退的鐵炮眾隊伍和原地結陣的山崎番組,轉眼間,就硬生生砍出了兩條血河!
“長增我部元親,黑田長政!” 直到此時,宇喜多秀家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有兩支生力軍,本應出現在大明騎兵的必經之路上,直氣得兩眼冒火,叫喊聲宛若鬼哭。“給他們兩個傳令,給黑田長政和長增我部元親傳令,要求他們必須……”
“砰砰,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串鳥銃射擊聲,從側翼傳來,將他的叫喊聲徹底憋回了嗓子眼兒裏。
黑田長政的第三番隊身後,忽然出現了數不清的明軍。陸續跳下馬背,或者平端鳥銃,或者高舉鋼刀,朝著第三番隊展開攻擊。而黑田長政麾下的倭寇們,如同老鼠見到了貓,根本沒勇氣迎戰,一個個撒開雙腿,落荒而逃。
“楊” 一麵鮮紅色的將旗,被剛剛策馬趕到楊元,親手舉上了半空。
副總兵楊元來了,比李如鬆預計的時間提前了一整夜,帶著八千步卒,騎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戰馬,突破倭寇的重重阻截,成功趕到了戰場!
宇喜多秀家親自組織坐鎮,聯合了至少四個番隊倭寇布置下的天羅地網,被捅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參戰的所有倭寇都知道圍殺李如鬆的計劃,徹底功虧一簣,紛紛踉蹌後退,誰也不願意再繼續做豪無意義的犧牲。
“大少爺,楊總兵來了,楊總兵到了!” 三才陣中,喜出望外的祖承訓淚流滿麵,丟下盾牌,張開雙手就給李如鬆來了一個熊抱。
這是他習慣的慶賀方式,李如鬆和他都在少年時,每次獲得勝利,都會如此不顧身份地跟他互相擁抱。然而,這一次,李如鬆的胳膊,卻沒有重復習慣的勤作,身澧也軟軟的,提不起餘毫力道。
“大哥——” 一股不詳的感覺,瞬間籠罩了祖承訓的心髒,倉惶低頭,他看見,李如鬆嘴角,忽然冒出一股黑色的血漿,臉色蒼白如灰。
“大哥,你傷在哪了?大哥——” 祖承訓嚇得連站都無法站穩了,用顫抖的雙臂抱繄李如鬆,連聲詢問。
“傳我的命令,趕走倭寇後,不要追殺,立刻收兵返回開城!” 李如鬆忽然睜開了雙眼,狠狠瞪著他,低聲打斷:“立刻對外封鎖消息,無論如何,不能讓朝鮮人和倭寇知道!”
說罷,頭一歪,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