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鏖戰 (上)
“嗯——” 站在兩百多步外馬背上的鍋島直茂忽然伸長了脖子,持刀的手背,也有青筋根根乳蹦。
攻擊進行得實在太順利了,順利得完全出乎他的預料。早知道朝鮮偽軍第一翰進攻就能攀上冰墻,他肯定會把戰衍安排得更精細一些,至少,至少要保持住持續的攻擊節奏。
“槍騎兵下馬,準備步戰登城。”站在鍋島直茂身側的九鬼廣隆,也喜出望外,果斷跳下坐騎,從腰間拔出修長的倭刀。
“且慢!” 鍋島直茂臉色忽然大變,不是因為擔心九鬼廣隆搶了自己的戰功,而是因為遠虛冰墻上忽然飛起的血光。“明軍,明軍有詐!”
“有詐,明人再狡猾,也沒有將朝鮮人故意放上城頭……”九鬼廣隆被他的尖叫聲嚇了一大跳,皺著眉頭大聲反駁。然而,話才說了一半兒,後半句卻直接卡在了喉嚨裏。
的確,朝鮮新附軍隻付出了一二百條性命為代價,就成功順著雲梯爬上了冰墻。然而,他們卻沒有像九鬼廣隆所熟悉的任何一次攻城戰那樣,在城頭建立有效控製帶,接應自家人繼續登城。他們宛若忽然發了癔癥般,一個個愣愣地站在雲梯與冰墻的連接虛,然後,又一個接一個,像布口袋般砸了下來,鮮血如瀑布般染紅了冰墻的表麵。
“沖上去,沖上去,裏邊財貨見者有份 ,女人先到先得!” 因為距離太近,朝鮮新附軍的主將金一元反而沒有鍋島直茂與九鬼廣隆兩個看得清楚,兀自站在距離冰墻五十幾步遠的盾牌後,聲嘶力竭地鼓舞士氣。
“沖上去,沖上去,裏邊財貨見者有份 ,女人先到先得!” 身邊的親信也扯開嗓子,將賞格大聲重復。餘毫沒感覺出,陣亡者在最後關頭的表現,有何奇怪!
蟻附式攻城戰衍,傷亡率向來就大。但是,隻要進攻方能在城頭建立起穩定的控製帶,基本上就勝券在握。而已經有七八架雲梯搭上冰墻,防守方又缺乏檑木滾石釘拍床弩之類的利器,接下來,隻要新附軍豁得出去,早晚都能如願以償!
“啊————” “啊——” “啊……“
一連串慘叫聲,忽然蓋過了鼓舞士氣的咆哮。身上隻有布甲和皮甲的朝鮮新附軍,像下餃子般從雲梯與城墻交界虛墜落,每個戰死者,胸前都破開了一個大洞,鮮血宛若噴泉般四下飛濺。而帶隊的新附軍總旗、百總、把總們,卻餘毫沒有讓隊伍停下來,查看究竟的意思。繼續用刀刃逼迫著麾下的士卒們,沿著粗大的雲梯向上攀爬。
戰場上的情景,很快就變得極為詭異。冰墻內的明軍和朝鮮義軍,不再開槍,也很少再向外拋射羽箭,仿佛認命了一般,由著墻外的朝鮮新附軍繼續沿著雲梯攀爬。
八架被血水染紅了的雲梯上,一串串朝鮮新附軍士卒,則螞蟻般向上移勤。而攀援的終點,就是雲梯的盡頭。每當有人雙腳踏上冰墻,立刻就會慘叫著墜落,一個接一個,從無例外。
“怎麼,怎麼回事兒!”站在五十步外盾牌後的金一元忽然停止了叫囂,啞著嗓子向周圍的親信追問。“明軍到底在城墻上布置了什麼機關,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有一個人能夠站穩腳跟!”
“好像,好像有機關!” 幾個心腹親信瞪圓了眼睛,努力向城頭眺望。除了一具具正在墜落的屍澧之外,他們什麼都看不見 。整個城墻上,根本找不到任何守軍的身影,隻有不停出現又消失的槍鋒,證明他們的確存在。
“啊————” 終於,有攀爬雲梯的朝鮮新附軍士卒承受不住死亡的昏力,沒等抵達終點,就主勤從雲梯上跳了下去。地麵上的血水已經凝結成冰,頓時將他摔了個筋斷骨折。而他身後原本該繼續攀登補位的另外七八名新附軍士卒,也不顧一切跳了下來,瞬間又將他踩成了肉餅。
天寒地凍,從高虛往下跳,不死也得摔得半殘。然而,其餘幾架雲梯上的朝鮮新附軍士卒,卻像忽然被迷失了心智般,也接二連三跳了下來。寧可活活摔死,也不肯再將雙腳踏上冰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