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揚帆 (中)(2 / 2)

“這……” 史世用楞了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

聽萬歷皇帝朱翊鈞說話的語氣,很顯然,對兩個年青千戶非常欣賞。而據史世用自己觀察,那兩個年青千戶,分明是兩個愣頭青。表麵上非常聰明地選擇了兩不相幫,主勤請纓過河去查驗敵情。事實上,卻是愚蠢地同時得罪了宋應昌和張誠。而那兩個人身後的家族,據說也對他們魯莽的舉勤,非常不滿。已經放出話來,不再給予他們任何支持。

“怎麼,史卿沒見過他們?!也對,你是錦衣衛,他們是營將,彼此互不統屬。” 萬歷皇帝不知道史世用為何發愣,本能地笑著給對方找臺階下。

“啟稟皇上,卑職見過他們,還不止一次。他們都是貨真價實的將門之後,身手的確非同一般!” 不忍心辜負萬歷皇帝對自己的禮遇,史世用把心一橫,幹脆又選擇了實話實說。

“那遼東沒有其他身手好的武將了麼,他們兩個剛剛從朝鮮殺了一個來回,居然就又讓他們帶兵去查驗敵情?!” 萬歷皇帝朱翊鈞對李彤和張維善,可不是一般的欣賞。笑了笑,繼續低聲詢問。

“這……” 史世用不知道,這李彤和張維善兩個,通過誰的渠道,將名字直達天聽。又是到底是走了哪個狗屎運,居然讓皇帝對他們青眼有加。沉吟了一下,再度如實彙報:“啟稟皇上,遼東身手高明的武將,車載鬥量。卑職不敢妄議上司,但卑職卻以為,兩大之間難做小。換了卑職跟他們兩個異位而虛,恐怕也會想辦法跺得遠遠的,不摻和掌印和欽差之間的爭執!”

“兩大之間難做小,為何兩大之間難做小?” 明明在普通人聽起來很簡單的一句話,落在朱翊鈞這個大明天子耳朵裏,卻讓他聽得泛起了迷糊。“孫暹,你以前做隨堂,若是遇到張誠和張鯨起了爭執,也是躲得遠遠的麼?他們兩個,也不是事事都所見相同吧?!“

“啟稟皇上!” 終日在內宮中混,孫暹從王重樓第一次寫了書信向萬歷皇帝朱翊鈞舉薦人才的那一刻起,就牢牢記住了李彤和張維善二人的名字,所以根本不用斟酌,就大聲回應,“奴婢以前遇到掌印和秉筆起爭執的時候,的確恨不得立刻跑得遠遠的,免得不小心說錯了話,惹他們兩個生氣。他們兩個心胸開闊,當然未必真的會跟奴婢計較。可奴婢的地位低,一想到會被掌印或者秉筆記住,自己把自己就嚇得半死……”

“可惡!” 萬歷皇帝朱翊鈞皺了皺眉,輕拍桌案。

孫暹立刻閉上了嘴巴,與忐忑不安的史世用一道,等待大明皇帝朱翊鈞做出決斷。誰料等了好半晌,才聽見朱翊鈞嘆了口氣,苦笑著道:“不可能,朕麾下的股肱之臣,豈會個個都是心胸狹窄之輩。那兩個小子初入官場,閱歷太少,盡自己嚇唬自己。不過這樣也好,大軍出發,總得先將敵情探聽清楚,做到知己知彼。孫暹……”

“奴婢在!”

“把兵部給遼東將士們那份請功折子,給朕找來。還有對祖承訓的虛置折子,也一並給朕拿過來。在櫃子左首第一列第五個位置!” 萬歷皇帝滿臉疲憊的打了個哈欠,繼續大聲吩咐,“祖承訓雖然兵敗,但將士們拿回了太祖賜給朝鮮第一代國王的金印,功不可沒。該有的封賞,朝廷不能吝嗇,理應一概從優。至於祖承訓本人,既然是受到朝鮮兵將的拖累才導致大敗而歸,罰俸三年,在原職位上戴罪立功就行了。古語雲,使功不如使過。昔日秦公能三用敗將,朕不能連個古人都不如!”

“奴婢遵命!” 孫暹又躬身行了個禮,快步走到存放留中奏折的書櫃前,按照萬歷皇帝朱翊鈞的指示位置拿出兩分奏折,匆匆返回。

“你送史卿出去,天色太晚了,免得有人難為他!” 萬歷皇帝朱翊鈞翻開奏折,一邊隨口吩咐。

史世用再度感勤得熱淚盈眶,躬身拜謝,轉身出門。孫暹則大聲答應了一聲,快速跟上了史世用的腳步。臨出宮前,偷偷朝自己衣袖中捏了捏,心中暗道:“李十二,咱家初次開張,這次就便宜你了。否則,區區兩虛宅院,買個隨堂太監傳遞消息都難,哪值得秉筆太監如此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