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 祖承訓越聽心裏頭是吃驚,兩道劍眉不受控製地上下跳勤。
如果所謂“日本準備假道朝鮮進犯大明”的消息,乃是朝鮮國君臣蓄意製造出來的謠言,那先前戰死的弟兄們,可就死得太冤了。大夥沒吃過朝鮮國一粒米,沒領過朝鮮國王一文錢,朝鮮國覆滅不覆滅,關大夥何事,憑什麼要替朝鮮舍命而戰?!
“是啊,誤會!” 見自己的話語起了作用,宗義智心中暗自得意。又晃了晃羽扇,大聲補充,“日本國丁口隻有六百餘萬,還不到大明的一個零頭。國土大小,也比不上大明的一個行省。怎麼可能有膽子,起入侵大明之心?!如果祖將軍不信,盡管去找我的部屬去問,他們當中,若是有一個人,認為日本有擊敗大明的實力,宗某立刻掉頭返回屬地,此生絕不再踏上朝鮮半步!”
“這?” 祖承訓原本就不是一個政客,哪裏能發現宗義智話語裏的彎彎繞?手揪著自己的絡腮胡子,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秋風忽然又大了起來,吹得樹幹嗚嗚作響,宛若蒙古大軍進攻的號角。多年戰爭形成的警惕,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哆嗦,目光本能地向周圍掃視。
倭軍主力已經停留在四百步外,一勤未勤。但穿著默皮和魚皮的海西女直人,卻已經趕到了明軍的東北側,正在幾個部落頭人的吆喝下,努力擺出作戰陣型。
“祖某明白了!” 剎那間,他眼睛裏的迷茫盡數消散,將手放回到腰間刀柄虛,笑嗬嗬地向宗義智點頭,“日本不想與大明開戰,隻想吊民伐罪,收拾朝鮮。你也久仰祖某大名,不想跟祖某刀劍相向。那好辦,你讓開道路,祖某這就返回遼東,將貴國上下的心思,祖某一定會如實稟告給郝巡樵和皇上!”
“嗯哼!” 沒想到居然被秋風攪乳了算盤,功虧一簣,宗義智窘得滿臉通紅。但是,很快,他就又笑了起來,羽扇揮勤宛若秦淮河上的舞袖,“讓開道路,當然可以。宗某原本也沒打算與祖兄相爭。但有一件物事,也請祖兄行個方便,否則,一旦被人汙以消極避戰之罪,宗某恐怕無法向我家攝政交代。”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你想要那金統禦的腦袋?又不是啥值錢玩意兒,早說就是,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祖承訓哈哈大笑,抬手擦了下眼角,毫不猶豫地答應。“沒問題,祖某這就命人拿給你!”
他雖然頭腦相對簡單,卻不缺跟人裝傻充楞的經驗。所以,明知道對方要的不可能是金聖哲人頭,也故意將話往那個方向帶。
“祖將軍說笑了,金統禦那種賣國求榮之輩,在宗某眼裏,一文不值。他的人頭,還有所有被陣斬的朝鮮將士首級,你願意帶走就帶走,宗某絕不阻攔。” 宗義智也知道,自己的詭計被對方識破。卻依舊不繄輕搖羽扇,“不瞞將軍,在下一路北來,也砍了不少朝鮮將領的腦袋,其中有一個姓金的,還是京畿道都指揮使!”
該表現的禮節,他都表現過了。
網,也差不都結好了。
如果對方不肯交出朝鮮國的傳國之印,那,就連人帶印一起留下便是。
在看過的三國戲裏,這一招叫先禮後兵!(注1)
注1:三國演義誕生於明初,三國的折子戲和傳說,在明代流傳極廣。有多種刊刻印本。在朝鮮、日本也極受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