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懷疑歸懷疑,讓他老人家為了先前暗中出麵坑害之行向李彤、張維善兩個後生小輩道歉,或者承認欠了對方救命之恩,卻是萬萬不可能。所以,他幹脆出言顛倒黑白,激怒對方,從而跟對方徹底劃清界限。
當然,如果對麵隻有李彤和張維善兩人,他肯定不敢如此不講道理。萬一激怒了二人,真的給他一刀,然後栽倒今晚刺客頭上,他嚴大禦史可就徹底死得不明不白。而今晚偏偏與李彤、張維善兩個一道的,不僅僅是二人的家丁,還有五六個陌生的公子哥,並且其中有一個身上明顯帶著官宦氣息。如此,他就徹底有恃無恐了,根本不用害怕兩個少年人在暴怒之下,真的敢殘害朝廷命官!
如此多的彎彎繞,李彤和張維善兩個平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哪裏能夠猜得到。聽嚴鋒越說越不像話,忍不住破口大罵,“老匹夫,早知道這樣,小爺才不會上趕著去救你。讓你死在倭寇的刀下,屍澧都被野狗拖了去,咬個稀巴爛。也省得水不小心遇到,沾一身晦氣!”
“老匹夫,算你狠,老子今晚犯賤,趕著去救你這條瘋狗!你愛怎麼說怎麼說,老子就當今晚猜了狗屎。今後祝你每天都鴻運當頭,永遠別遇到任何麻煩!”
“哎,我說你這老人家,這麼大歲數了,怎麼好歹不分呢!”不光是李彤和張維善兩個被氣得火冒三丈,如意畫舫的女掌櫃小春姐,也實在看不過去,快步走上船頭,手指如劍,直指南京右僉都禦史眉心,“剛才他們為了趕去救你,差點就劃翻了座船。你非但不領情,怎麼還安了一堆罪名在他們頭上。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以後再遇到惡賊,大夥都關起門來不聞不問就是。誰都不能管,管得越多,錯就越多。”
“住口,你一個賣笑為生的老鴇子,有何資格指責老夫?!” 嚴鋒根本沒把小春姐當做人看,毫不猶豫瞪圓了眼睛大聲嗬斥。
“你……” 小春姐的確是畫舫女掌櫃,也的確靠船上姐妹的歌舞及皮肉來賺取錢財,卻依舊被“賣笑為生的老鴇子”八個字,直接紮透她的心髒。頓時,兩行眼淚奪眶而出。
“春娘,你理這瘋狗作甚?他一輩子就靠咬人為生,心中根本不辯任何是非!” 王重樓原本隻是想冷眼看熱鬧,卻沒想到嚴鋒忽然沖小春姐張開了血盆大口,立刻改變了主意。先上前幾步,從背後扶住了自己喜歡的女人,然後冷笑著說道,“讓大夥上船,咱們直接走人就是,別理他,留他在岸上自生自滅。希望他今晚運氣好,那些倭奴不會掉頭而歸!”
說罷,又迅速將目光轉向李彤和張維善等人,大聲補充,“各位公子爺如果想要乘船,就立刻上來。咱們這條船乃是做迎來送往生意的,可不敢公然留四品高官在上麵過夜。否則,萬一傳揚開去,人家要遭彈劾不說,咱們這條船上的人,也有吃不完的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