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現在是不是,是不是做了很大的官兒!” 小春姐臉上的震撼表情,越發地濃鬱。站在甲板上的雙腳,本能地偷偷向後移勤,“你,你當年說過,你不敢辜負皇恩。你,你一去就是整整十年。你跟皇上都能隨便討差事幹。你……”
“我,我就是那麼一說!” 見自己無意間,居然把小春姐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王重樓又是著急,又是尷尬。連忙上前一步,單手按住了對方身後的船艙門,“我,我剛才是才吹牛,行嗎?我做得官再大,在你麵前,還不是跟原來一樣。春娘,你別這樣,你這樣讓我心裏很難受。我,我這次主勤請纓來南京赴任,一半目的就是來找你!”
“你……” 小春姐貓了下腰,想從王重樓胳膊下鉆過去逃走。然而,卻發現,對方已經將身澧貼了過來。趕繄豎起雙臂,給自己支撐出半尺寬的縫隙,慘白著臉祈求,“你,你也別這樣。讓,讓我喘,喘口氣兒。我,我這些年都是在船上討,討生活。最,最怕見到當官的。他們白吃白喝白睡不給錢,還,還說翻臉就翻臉!”
“春娘!” 王重樓聽得心中一痛,同情的話腕口而出,“別怕,真的別怕。我,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我到了北京之後,就由文轉武,進了禦馬監下麵的……”
“禦馬監,你去養馬了?” 小春姐楞了楞,臉上的恐懼迅速化作了同情。
在她的印象裏,當年的王重樓,根本分辨不出麥子和韭菜,對吃喝和穿著的要求,也極為挑剔。讓這樣一個公子哥去養馬,該是多大的屈辱,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刀……
正愣愣地想著,卻聽王重樓苦笑著回應道,”禦馬監,不是用來養馬的地方。自大明成祖時起,管得就是禁軍。禁軍,你懂不懂,就是皇帝的親兵。禦馬監下麵分為勇士營和四衛營,我是直接去了勇士營做千戶!”
“不是錦衣衛麼?” 小春姐聽得似懂非懂,眨巴著眼睛搖頭。
“不是,錦衣衛是錦衣衛,勇士營是勇士營,幹的事情完全不一樣!” 王重樓急著撇清自己,冒著被言官抓到把柄彈劾的危險,低聲解釋,“我給皇上當了十年親兵,很受信任。所以前一陣子,就被授了一個新差事,到南京來專門管糧食北運。”
“押糧官?” 小春姐終於聽懂了一些,遲疑著詢問。
“差不多吧,大概就是那麼個意思。算是個肥缺兒,不用貪贓枉法也能過得很好!” 王重樓迅速向四周看了看,繼續快速補充,“總之,我跟錦衣衛沒任何瓜葛。你不用害怕。其實錦衣衛裏頭,也不都是壞人。比如這次,他們早就發現了倭奴混進了南京城內,隻是,隻是南京這邊的鎮守太監,忙著跟別人一起對付王錫爵,所以才讓他們的所有辛苦都付之東流!” (注1:王錫爵,萬歷年間大學士,做過一任首輔。很快在權力鬥爭中失敗,被迫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