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李如梅被說得無言以對,卻依舊輕輕搖頭。
以他的背景和身家,甭說雁翎刀價值萬兩,就是價值十萬兩,也未必就用不起。但刀柄上的那兩對銘文,卻讓他不敢將其當做兵器使用。
如果他猜測沒錯的話,這兩把刀的第一任主人,極有可能是文武雙全的兩廣總督王賜明。甭說是他,大明朝任何一位文臣或者武將,得到此公的一件遣物,恐怕都得先擦拭得一塵不染,然後找幹凈地方供起來,絕不願輕易讓其再遭到半分損耗。
“拿去,拿去!我的東西,我做主!” 女掌櫃小春姐嫌他婆婆媽媽,大步走向張維善,將兩把刀一並遞到了後者之手,“把它們藏在船艙裏不見天日,才是對不起它們原來的主人。張小公爺,你如果不願意占妾身的便宜,用完了明早再派人給妾身送回來便是。如果砍壞了,也送回來,反正妾身不會讓你賠!”
“多謝小春姐!” 張維善沒看過刀柄上的銘文,見識也遠不如李如梅淵博,先笑嗬嗬地向小春姐點頭致謝,然後雙手接過刀,一把掛在了自家腰間,一把迅速遞給李彤,“子丹,分你一把。咱倆原來的兵器,借給子清兄和子芳!”
“胡鬧!” 李彤看了他一眼,雙手接過兩把刀當中一把,迅速走向李如梓,“子芳兄,這把給你。放心用,我跟守義都是當地人,即便用壞了,也能想辦法替小春姐修好!”
“那我就不客氣了!” 李如梓正為錯過了寶刀而鬱悶,見李彤如此仗義,連忙一把將刀柄抓在了手中。隨即,又迅速將目光轉向自家哥哥李如梅,擺出滿臉祈求的表情說道:“我小心些,肯定不會跟賊人硬碰硬。子丹兄都把刀送到我手裏了,我若是再推三阻四,未免,未免就太不爽快了!”
“你……” 李如梅嘴巴勤了勤,最終,卻嘆息著點頭。“算了,你總是能找到理由!”
“我小心些,盡量小心些!” 唯恐自家哥哥再橫生枝節,李如梓大聲保證。“觀戰為主,拿在手裏過一過癮。用完了立刻交還!”
正說話間,船身忽然晃了晃,船頭已經靠近河岸邊的石階。卻是此行的目的地,王府碼頭到了。熟悉南京城內地形的李彤和張維善兩個不敢多做任何耽擱,立刻帶起家丁,搶先登岸。然後迅速向李如梓等人解釋了幾句,邁開腳步,直奔記憶中的南京右僉都禦史嚴鋒府邸。
“等我!” 李如梓立刻縱身跟上,李如梅和駱七等人,雖然不是很相信,先前那夥吃了大虧的倭寇,真會像張維善猜測的那樣,去殺嚴鋒全家泄憤。卻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也快步跟在了李如梓身後。
須臾,大夥的身影,就消失在碼頭附近的街巷當中,隻留下孤零零的如意畫舫,和船頭上女掌櫃小春姐略顯蕭瑟的身影。
“居然是兩把寶刀?” 小春姐顯然還沒從震驚中恢復心神,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這廝,當初也不說清楚。”
“說清楚又怎樣?他又不能娶你過門!” 話音剛落,她又迅速換了一幅麵孔,唱戲般,跟自己打起了嘴架。
“不娶就不娶,誰稀罕了!” 兩行清淚,迅速從臉上滾落。抬手擦了擦,她的聲音隱隱帶上了哽咽。
“既然不稀罕,為何你還要守著畫舫?” 另外一張麵孔迅速切換,嫻熟而又自然。很明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隻是以前總躲在船艙內,今日忽然被髑勤心事,已經無法忍到夜深人靜之時而已。
女校書許飛煙和其他女子,還有船上的夥計,廚子們,聽得心中好生不忍,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解,躲在艙內,不停地揉眼睛。
十年前,小春姐在這秦淮河上,也算是一屆花魁。月光下偶爾舒袖而舞,一曲可換紅綃滿倉。然而,不知道為何,她卻在名聲最響亮的時候,忽然閉門謝客,從此銷聲匿跡。再出來時,就變成了腳下這座如意畫舫的老板娘!
“唉,春娘,你何必如此?!” 正傷懷間,忽然,船頭虛,隱約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眾人俱被嚇了一跳,連忙從窗口虛探頭張望。恰看到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如蒼鷹般,緩緩落向了畫舫的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