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恐怕做不得真!” 李彤苦笑著搖頭,“寶大祥不是我們兩個挑翻的,我們兩個,隻是追查兇手之時,碰巧將寶大祥的少東堵在了花船……”
話說到一半兒,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張維善兩個,當初堵住寶大祥少東和那些倭寇的地方,就是小春姐的畫舫,心中警兆大起,連忙將後半句話吞了下去。
那白袍公子李如梓,卻不知道李彤對自己起了疑心,見後者說話隻說半句,還以為二人不願意留下兇名。趕繄賠了個笑臉,大聲解釋道:“懂,我懂。你們隻是碰巧了。無巧不成書麼,我懂!反正這事兒做得痛快!夠爺們。比看著朋友被人欺負了,卻隻會哭哭啼啼報官,強了一百倍!”
“這……,子芳兄過獎了!” 李彤被弄了個哭笑不得,隻能咧著嘴擺手。
那李如梓,卻愈發覺得跟他對脾氣。也擺了擺手,繼續大聲說道:“不是過獎,不是過獎,俗話說,江湖事,江湖了!別人砍你一刀,你砍他十刀回來才叫痛快。”
“子芳兄誤會了,我真是碰巧抓到了寶大祥的少東。至於寶大祥後來遇到什麼事情,我一點都不知情。” 李彤聞聽,臉上的笑容愈發苦澀。
如果世上有後悔藥可買的話,他肯定不會再去追查刺殺同窗好友江南真兇。至於後麵惹出來的一係列麻煩,他更是連沾都不願意沾。什麼江湖事,江湖了,那是話本小說看多了呆子,才會做的白日夢。而他,現在隻想平平安安地走出這個漩渦,不再稀裏糊塗給人當槍。
隻是,雙方交情太淺,這些心裏話,他不能對李如梓說。而李如梓卻是個如假包換的話癆,他這邊越是說得含蓄,越是要刨根究底。
好在高顴骨公子哥李如梅做事老道,見李彤說話總是隻吐半句,便猜到其中必然藏著隱情。輕輕拉了一下自家弟弟,小聲打斷,“老六,別再囉嗦起來沒完了。子彤兄腳下那條烏篷船已經被撞爛了,再耽擱下去,小心他靠不了岸!”
“啊——” 李彤和李如梓兩個都悚然而驚,低頭細看,這才發現腳下的烏篷船已經開始傾斜。如果不趕繄靠向岸邊,恐怕今晚船上所有人都得變成落湯難。
“多謝子清提醒!” 匆匆向李如梅道了聲謝,李彤趕繄組織家丁們將烏篷船朝岸邊劃。才剛剛劃出三五步,耳畔卻又傳來了李如梓的大聲提醒,“子彤兄,路上小心啊。駱七的父親曾經說過,那倭寇行事最為乖張。今天在你手上吃了虧,肯定千方百計要報復回來!”
“多謝子芳兄!” 對於李如梓這毫無心機的公子哥,李彤無論如何都討厭不起來。回過頭,又一次笑著向對方道謝。
“報復,老子正愁他不敢來呢!” 張維善恰好從一名服毒自殺的倭寇身邊抬起頭,聽到李如梓的提醒,甕聲甕氣地回應。“倒是你們,也千萬加一點小心。倭寇欺軟怕硬,上次在我們這邊吃了虧,立刻遷怒於別人!”
提到遷怒兩個字,他臉色忽然就是一變。隨即,將目光迅速轉向李彤,低聲道:“上次那個長得像娘們似的倭寇頭目被你趕下了水,當晚吳四維就被人滅了滿門。這次他又被你趕下了水一回,他會不會去殺了那姓嚴……”
“不好!” 李彤心裏打了哆嗦,俯身抓起一片木板,用力下劃,“快,快上岸,去嚴老瘋狗家。那群倭寇做事根本不可以常理度之,說不定,真的被你猜個正著!”
“啊,我去他姥姥!快劃,快劃,直接向王府碼頭那邊劃,那邊距離嚴瘋子家近。奶奶的,這幫缺德玩意兒,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惹上他們!” 張維善也被他自己的推斷嚇了個滿頭大汗,一邊大聲向家丁們發出催促,一邊俯身抄起木板幫忙!
一個普通舉子吳四維被殺,已經讓他和李彤兩個蒙上了殺人滅口的嫌疑。如果今夜南京禦史嚴鋒也出了意外,他和李彤兩個,恐怕全身上下都長滿了嘴巴,也無法將自己摘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