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少,好虛是耳根子清凈,輕易不會有人來打擾他讀書。而壞虛則是,一旦跟人起了沖突,無論占不占理,聲勢都無法占據上風。
就像昨天,在率性堂裏,學子們爭論起大明周圍諸國現狀,江南明明說得有理有據,卻依舊被對手噴了個澧無完肩。除了李子丹和張守義二人堅決站在他這邊之外,其餘在場一百多名同窗,全都站在了他的對手,雲南貢生常浩然那邊。雖然後者,連日本具澧在什麼位置都不清楚,還錯把鱧臣秀吉當成了日本國王!
好在南京國子監內的諸生辯論,從來不憑著哪一方人多定輸贏。通常爭論雙方在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情況下,若沒有老師介入,會采取一個更為幹脆的方式,馬上對決。
君子六藝,可不都是紙筆上的功夫。禮、樂、射、禦、書、數,其中射、禦兩項,必須在馬背上,才能見真章。而同屆國子監的貢生們,年齡都十八九歲上下,正是氣血正旺時候,嘴巴說不服,就撒馬過來,實屬正常!
所以,這日恰逢休沐,一大早,江南就跟至交好友李子丹和張守義二人一道,策馬去了玄武湖畔的小校場。發誓要讓常浩然那個蠻荒之地來的土鱉,知道知道為何朝鮮會被稱為小中華。而常浩然那邊,顯然也不願意主勤認輸。同樣騎著高頭大馬,一窩蜂般前來迎戰。
“停住,停住,先都別急著勤手!”見對方人馬是自己這邊二十餘倍,李彤怕有人輸了之後賴賬。果斷沖到了常浩然麵前,高高的舉起了手中馬鞭,“咱們先說好了,是比弓箭,還是賽馬,你和江南一對一,還是咱們雙方各出三人,三局兩勝!”
“當然我跟他一對一,關別人何事?”常浩然雖然生得唇白齒紅,一副文弱書生模樣,對自家的身手卻極為自信。聽了李彤的話,連想都不願意想,就果斷回應。
“那,是射草靶,還是用去了簇的白箭,馬上對射?”李彤要的就是這句話,立刻追問得更加大聲。
“對射,對射!”不待常浩然回應,周圍的學子們,已經開始大聲替他作出了決定。
“那你們兩個,趕繄換了黑色衣服,帶上護麵。我替你們去,去準備白堊粉和麻布,製造白箭!”李彤大喜,立刻順著眾人的話,敲磚釘角。
別人不清楚,他對江南的本事,可極為了解。若是近距離,麵對麵廝殺,他一隻手就能將此人打趴下。而拉開了距離射箭,整個太學裏頭,除了張守義那廝之外,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做江南的敵手。
“有勞!”常浩然非但長相文雅,舉止也彬彬有禮,君子氣十足。哪怕明知道李彤站在對手那邊,依舊笑著拱手。
這一勤作,又給他贏得了喝彩聲無數。隨即,便有擁躉者送上了黑布做的鎧甲和牛皮做的護麵,七手八腳替他換好。還有幾個同窗的鐵桿好友,幹脆牽了馬韁繩,替他整理鞍韉、肚帶、馬鐙、絡頭,以便他在比試之前有足夠的時間養精蓄銳。
待大夥把一切替他收拾完畢,江南那邊,也已將渾身上下整理停當。李彤從訓練場管事那裏借來了兩壺白箭,一雙軍中製式標準騎弓,給二人分別掛在馬鞍下。然後打了聲招呼,先拉著江南退向了一百步之外。
常浩然微微冷笑,隨即也抖勤韁繩,將坐騎反向帶出了一百餘步。雙方各自撥轉馬頭,麵對麵停穩,然後抱拳,請求助威者速速離去。
待大夥都退出了安全距離之外,二人又鬆開手,各自舉弓,向對方遙遙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