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趟看似是漫無目的地四處流浪,實則不然,他是出來找一個人的,找那一個在他心中已中默默記住了好多年的人,卻始終不知其顏,不聞其名的人。
他會找到她嗎?
始有些茫然,亦有些沮喪地漫步在“九渡”位於峽北朝南的一處江陰渡口,“九渡”平日客運商販來往密集,人來人往,此渡建築於運河上源,以圓卵石基砌以幢幢河上建築,一彎一座造型典型奇特的圓拱橋接一彎一座,如飛虹般的雕梁槿垮大橋,亦有嬌小玲瓏的玉環似的石拱橋,曲線優美柔和,置身橋上,清流可掬。
這些都是始從不曾見過的顏色跟風景。
但並非他來此的原因,他是無意中聽別人提起,“九渡”有一個十分盛興的算命街,在這條街上有不少奇人異士能夠幫人預測禍福、尋人覓親、看相算命,他這才專程地一路找過來的。
看到前麵那一片擺攤算命的,他聽到旁邊有人聊起說算命的相師能夠測定一個人的前世今生,還更能夠預測禍福,打算去試一試。
他抿了抿唇,避開人流,站在一處角落眼睛四處遊巡,挑了許久都不知道該選哪一家試,這時,聽到一道清冽如冰、卻平靜似水的幹淨聲音傳來。
“我算一卦,是一金。”
因為聲音有別於周圍那些鬧騰的粗雜聲音,他眨了一下羽翎長睫,好奇地望過去,卻見一張過於簡單的木桌前,有一個人端坐筆直,替一位美婦人在算命。
因搖動的幡布遮擋著,所以他根本看不清楚裏麵坐的那個人的模樣,但憑那把稚脆的嗓音,他猜應該是一名很年輕的妙齡少女。
一金啊,據他對中原人金錢的算法,一金這應該算是很多很多的錢了吧。
所以也難怪四周的人聞言頓時都陷入一片鴉雀無聲——
好,好狂妄,好敢獅子大開口的人啊!她難道就不怕算不準了,人家這一看就是有錢有勢的美婦人將你的攤位拆了?
那名美婦人顯然亦是愣了一下,她走近幾步,仔細打量了那人兩眼,想了想道:“好,本夫人便睜大眼睛看看你一金的本事!”
他很天真地想,她這麼鎮定應該是很有底氣吧,就不知道她算得怎麼樣,聽別人議論,幹算命相師這一行,越年老越能夠令人信服,本事亦越高,她這麼年輕,怕難以服信於人吧。
隻聽,她直接對那美婦人道:“你夫君八字寡毒,生平隻有三災三禍,妻妾桃花甚多,但壽命卻不過三十載,當然若你將他帶來當麵觀相會更準確一些,而你的八字則旺夫多子,姻緣有二,一則不順,一則卻是平步青雲。”
貪食始有些呆,他雖然沒有很聽懂她話的意思,不過……這樣說的話,肯定很惹惱那個美婦人吧。
果然,那名美婦人聞言,便直接氣極瞪眼,一掌拍在她的桌麵,勃然大怒道:“你——你竟敢詛咒我的夫君!你、你可知道今日便是他三十歲的生辰,你——”顯然被少女那番“胡謅亂扯”的話給氣岔氣,她深吸一口氣,便指揮著身後的家丁:“來人,給我砸!狠狠地砸!”
貪食咬了咬下唇,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擔憂那名聲音很好聽的少女。
但他所擔憂的事情最終並沒有發生。
“是與不是,今日定有分曉。”少女始終沉聲靜氣的模樣。
“你——你!”那美婦人咬牙,纖纖紅蔻指著她。
這時,從橋的對岸遠遠跑來一名著急作丫鬟打扮的少女:“夫人、夫人,您趕緊回去啊,老爺、老爺他受傷了,您趕緊回去看看啊——”
所有人都沒想到,真的出意外了。
貪食很是驚訝地看向聲音處。
她……她說的都是真的?
他驀然地轉過頭,這時,清風越過粼粼的湖麵拂來,幡獵獵翻飛而起,那道清清冷冷,如冰泉擊玉,水冽空靈清秀聲音的主人終於掀開了真顏。
她微側過臉,神色平靜而漠空,當真是色漠而淡,她睫毛纖長掀動,輪廓清麗清晰至極,似那冰山雪花飄落茶蘼,冷極生豔,豔極而無色,無色卻又產生另三種絕色。
貪食不由得看愣了神。
那一刻,仿佛是一種奇妙又注定的預兆。
紛紛擾擾,熙熙攘攘之中,他眼中自撞入她後,便隻有她的那一抹色淡而輕的身影。
他那時候或許並不知道,他終於遇見了他一直都在等待的人。
他整個人有些不受控製地慢慢走到了她的麵前,生澀又害羞地跟她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看著她那一雙波瀾不驚黑瞳中模糊朦朧的自己。
那一刻,他覺得很恍惚,他已分不清自己是誰了。
或者說,她眼中的那個自己此刻是誰呢?
司?抑或是始?
是誰?
這個答案,他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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