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食一臉驚傻地盯著冷氏族長,他一開始沒有想過躲,但後麵實在被打得疼得凶了,便開始雙手抱頭,像哀弱的小羊,豆大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眼鏡哭得紅腫,水汪汪的,惹人憐。
“爺爺——爺爺——不打……疼……嗚嗚……疼……”
“你別叫我!你不是我的孫子!我孫子已經被你這個妖孽殺了,我現在就殺了你,替他報仇!”冷氏族長氣籲喘喘,雙目瞠大,粗紅了臉,大喝一聲。
眼前這個“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孫子,他的孫子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披著一身柔怯害怕目光,卻能做出飲血茹毛行為的妖物!
貪食聞言,整個人一懵。
茫然又呆滯。
我不是他孫子?
——那我是誰?
“老頭子,你夠了,你還要打多久!”始瞳仁突然一窒,像獸瞳豎起,突然褪掉了一身的怯弱與哀泣,紅著眼眶,凶狠地抓著鐵籠,啞聲喊道。
冷氏族長高高舉起的動作一滯,整個人呆住了。
“始?”哐當一聲,冷氏族長手中的棍子掉地,他震驚不已。
這時,四周的冷氏族人都一臉錯愕的盯著籠子內的人,半晌回不過神來。
“我沒死!所以你就想打死我嗎?”始雖然個子小小,卻氣勢卻迫人,他虎目瞪圓,狠狠地掃視一圈,不少人都抵擋不住,心虛地低下頭去。
冷氏族長一下子便跪趴下去,抓著鐵籠子,淚盈滿眶。
“孫兒,孫兒,你……你沒有被那個惡魔……”
“他不是惡魔!”貪食厲聲打斷了他。
冷氏族長一臉吃驚:“你、你在說什麼啊?”
冷氏族長一臉無法理解。
貪食戾目稍頓,便不耐煩地瞥開眼。
他還小,他也說不清楚,他隻記得在那一場大燒之後,他突然感覺身體裏有了另一個人。
這個人他知道並不會害他,但它很煩,又愛哭,常常一個人發呆,又餓得快,一餓便陷入瘋狂的境地,什麼能吃的都吃。
這個膽小鬼,他很厭惡他,卻又躲不開他。
所以他幹脆就閉上眼睛,然後整個人陷入一種很奇怪的視野狀態,他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卻無法重新獲得身體的控製權。
直到看到別人欺負他“,”他也覺得是自己被人欺負,變得無法忍受,才終於重新出來。
但這些事情,他還小,根本沒有辦法解釋給別人聽。
“老頭子,他死了,我也會死。”
他負氣地撂下這麼一句話,便闔目重新“沉睡”了。
再他再次睜開眼時,已換成一臉驚魂未定的羔羊模樣。
盯著那一雙漸漸恢複水潤怯懦的眼神,又看到他一手的鮮血跟掉落一地觸目驚心的動物骸骨,冷氏族長一時隻覺那顆方熱起的心再次徹底墜入冰窖。
——
冷氏一族在宛丘的生活十分貧困,也很艱難。
除了來自地域跟環境的,更有因為種族歧視方麵的。
宛丘這裏的部落爭戰十分頻繁,一切隻為了食物跟生存,冷氏一族並不擅長打鬥,他們是騰蛇史記一族,隻為了躲避殷聖的禍害,才會搬躲避到宛丘來。
而這一切都是當初無量道人安排的。
說起無量道人,冷氏族長又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當初他將貪食送回來的時候,便道,若不想冷氏一族滅亡,便至少保住他的性命,正是因為這樣,哪怕他對這個披著他孫兒外皮的惡魔再痛恨惡絕,亦隻是將他鎖囚起來,流放沼澤之地,沒有直接燒殺掉。
宛丘西領淥沼已連續三個雨季無雨了,至去年五月起,蟲災伴幹旱而起,烏雲般的蟲群掃過西部大部分零散部落,所有的草跟植物都被吃光了。
整個宛丘陷入嚴重饑荒。
在這個時候,宛丘終於爆發了內部戰爭,各族群開始了一場慘烈而瘋狂的爭搶,食物完了,便搶人,甚至食人,宛丘一些弱小的部落族群開始被清零,連一直遊走邊沿的騰蛇冷氏亦被牽連,不得不為自保選擇一強大勢力投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