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國截獲密報,當即揮軍十萬等候在紫杉林,正趕上殷聖大軍攻勢頤衛城兩道,於是狹路相逢。
十月十四
天元軍統帥率軍成功守衛了南原跟頤衛道,經奮勇戰鬥後殷聖因寡不敵眾,暫撤離退回紫杉林。
天元國將領求勝心切,乘勝追擊,卻不知紫杉林乃殷聖早已布局設伏下陷阱,元國軍被困於陣法之中,苦陷三日,斷糧斷水,隻得啃樹皮渡日。
次日,天元國以太子傲慢為首的援軍趕赴南原救援,卻被困於紫杉陣之外。
“殿下,再這樣下去他等必會被困死!”
數萬軍隊被困於峽穀之中,動彈不得,前有毒瘴,後有敵軍箭陣,左右又被高聳不可攀的峽穀阻礙。
傲慢微微覆下長睫,一雙紫羅蘭般瑰美的瞳仁泛著冷質光芒,他指尖摩挲著一枚寶石戒指,突然道:“火攻進去!”
將領吃驚:“可現下風向不明,若我等反受其害……“
“先將四周清理出來,放火一路直攻山巔再說。“傲慢的斷其言,抬頭望向那漫漫無際的紫杉林。
火攻實乃下乘,所謂傷敵一百損已八十,但唯今之計也隻有這麼做了。
當林間火勢逐漸蔓延開來時,後方上萬名殷聖軍突然奇襲而來,傲慢一匹當千,直奔山頂,決定誘敵深入,他主動撤退到山坳杉林,深溝高壘,固守陣地,以待有利時機。
這時,林間火勢迅猛延展,已渡及瘴霧林,前方毒霧再加上硝煙融合,火焰轉化變成一種熱毒,此時潛伏林中的殷聖的人源大麵積中毒倒地,剩餘倉惶出逃。
眼見陣破傷亡慘重,殷聖大怒,率領眾鐵騎直擊傲慢。
“殿下,您快走!“
眼見毒霧亦開始飄移過來,後方殷聖敵軍聯同叛國將領於山腳包抄而來,天元將領們都齊力抵擋後方,讓傲慢先行離去。
傲慢驀然回首,隻見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撲湧而上,敵方大軍已不計代價,誓要殺他泄憤。
“放信號彈,敵人已被傾巢引出,我軍可脫困出林了!“傲慢緊聲下令。
“是!“
“殿下,前方有敵軍來襲!“這時,一聲驚喊傳來。
傲慢麵色一變,他驀地拔地而起數丈,隻見中原叛軍早已在紫杉要領設關,數千鐵騎似紅楓海嘯鋪展開來。
“殿下!前有虎後有豹,我等唯有拚死一戰!“眾軍士已舍生忘死,怒目猙猙。
傲慢立於林間,高杉入雲,他一襲錦斕金袍熠熠生輝,麵色卻一片陰翳陰沉。
“從左翼開出豁口,直插入杉林中端,彙合被困部隊!“
“遵令!“
然,殷聖來勢洶洶,不一會兒便如兩股洪水交擊,將傲慢一等包抄起來。
“殺啊——“
天元軍勢單力薄,傲慢力敵百騎,被鐵皮構成的包圍圈住不停地壓緊,有如一條毒蛇纏住一頭野牛的軀體那樣。
於是武器又斫擊起來,鏈枷轟轟地響,大鐮刀軋軋叫,劍在斫著,槍在刺著,斧頭和鉤刀劈個不停。
這時,不知何時,後方轟隆一片的軍隊竟開始倒塌,那黑霧毒瘴竟已穿林飄至半山坡。
“殿下,是毒霧,趕緊撤離!“眾人驚駭大喊一聲。
此時殷聖軍亦不疑有它,驚惶回頭,但見渺渺之煙,無形之所至,如一張無形鬼怪張嘴,準備吞噬一切。
傲慢一頓,卻覺狐疑。
他曾觀摩過紫杉地形,按道理毒瘴是根本不可能衝破下坡密林,那這片毒霧從何而起?
不過,幸好有此一茬,殷聖軍心潰散,再加上霧罩意濃,辨不清方向,倒是給了他們渾水摸魚的一個突破口。
這時,天空突然一聲聲啪啪爆響,隻見空中爆濺出一包包白色粉沫四撒,一觸空氣便將毒霧給化解了。
“那是什麼?“有人驚呼。
噝噝噝噝……眾人奔跑間,林間突然躥射出無數條色彩斑斕的毒蛇纏、絞向殷聖軍隊。
那從樹上,樹下,林間,石縫間,枝葉間,泥土裏,枯葉下……仿佛一瞬間,整片山林的蛇都集中到了這一塊兒,殷聖軍跟天元軍一見,隻覺頭皮一陣發麻,紛紛大驚失色。
人相喧嚷,馬盡嘶鳴。
傲慢有些發愣,看著那些避開他們,專門攻擊殷聖軍的蛇群,他心底更覺詫異萬分。
毒蛇無孔不入,將慌不擇路的殷聖軍朝一方趨趕到一個低坳空曠的位置後,刹時暗處的第一箭颼颼響著從高空飛過,拉著長聲的嘯長聲音劃破了寂靜的天空,無數殷聖軍中箭倒地生亡,接著從暗處猛地跳躍出一隊裝備精良的黑衣人,他們一下場,便揮起巨鐮砍斷了馬腿,動作齊劃如一,蹬上馬匹,一個反刺便已收割掉殷聖軍一顆頭顱。
這已經不是打仗,而是有計劃的暗殺手段。
“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是來幫我們的嗎?“
天元軍緊追其後,見殷聖軍落得如此慘境,一時既驚又喜。
傲慢目光遊巡在這群黑衣人中,其實有一名身影嬌小的領頭者尤其出眾,她麵罩一張黑鐵麵具,一身的鐵血犀利,手段比任何人都幹淨利索,動作快得幾乎已成殘影,手起,頸落。
傲慢眸色一緊,迸射出一種驚喜:“竟是她……“
他認出援軍是誰了。
“天元軍,還等什麼,殺上去!“傲慢一揮袖袍,臉上徐徐綻放一抹紅蓮般絕美傾城的笑意,破嘯破空,震撼整個紫杉上空。
——
隆冬十一月小雪
朝淵國
“陛下,前方報來捷報,殷聖偽盟是節節退敗,實乃大喜啊!“
朝殿之上,諸位大臣無不興奮含笑。
景帝貪婪放下手中剛解封的密函,鐵灰眸一片若有所思:“聽聞,最近九洲新興一支神秘的隊伍,它遊離在各方前線,影響著戰局,因為它們的一度施援,殷聖已變成喪家之犬。“
“沒錯,這支隊伍簡直太神奇了,它就像一場及時雨一般,總在關鍵時刻幫助各國困境之中的軍隊獲勝!“眾大臣滿臉紅光,激動道。
“是啊,聽聞他們從不宣揚來曆,行事神秘,但手段卻十分了得,多次助我等盟國於危難之中,事後隻留下一塊刻有虞字的銅牌,實乃俠義之士。“
“虞?“景帝清心寡欲的薄唇,攝出一抹冷魅笑意:”果然是她啊。“
——
正月初一
剛過完除夕,九洲又迎來了新的一年。
舊的一年鋒火連天,新的一年殷聖餘孽仍舊不死不僵。
但所幸,分散戰亂的局麵已得到控製,大部分殷聖勢力已全部趨趕至西段海域。
他們進駐的內疆的陰謀已被徹底粉碎,殷聖開始潛戰,並暗中收購補充馬匹和戰具,屯田積糧,積極備戰,於各地奔走。
三月中旬
殷聖再度掀起波瀾,諸小國國群被殷聖派出潛伏臥底謀殺取而代之,在殷聖大肆搜掠後,自擁殷主為殷帝,誅殺小群國、宗室、後妃數千人,攜文籍輿圖、寶器法物等西返。
五月
景帝一麵派使者聯絡各地諸侯王帝,以東皇國、北央國、燕國約定共同滅殷,一麵則親自率軍趕西段海域赴戰。
殷帝敗逃,已兵少食,持續鏖戰中,追擊此趟由東皇國嫉殿率領精銳追擊。
十月初七大殤
殷聖一度敗退,已喪心病狂,開始大範圍於各地投毒,具體位置集中在豫、閩、貴三地,臨靠瑛皇國跟騰升國,因此騰蛇義勇軍開倉濟糧,其中以騰蛇舞樂為首,派前醫治,費時三月搗毀了殷聖秘密製毒勢力四所,殲滅四個偽國。
九洲破曉年三月十八
殷聖以青海、黑海、赤海為主,殷聖東特地區,極端聯合少數部落與蠻夷族,公開打出了占侵旗號。
五月初七
異域惰皇與殷聖劃分界限,並於呼和皓城行刑叛變的部落首領跟夷族份子,以此致明立場。
九月二十三
異域與殷聖爆發決戰,如今殷聖勢頭已被扭轉,九洲消滅這些“侵入者”可能需要數年,於是異域跟中原國以景帝朝淵國為首的諸國定下盟約,考慮部署增援部隊幫助異域。
十月十八宜祭祀
騰蛇一族正式於九洲複出,以騰蛇公主虞子嬰為首,開始於九洲各地殲滅殷聖的侵略戰爭,其中聖靈軍已歸順納入騰升國。
九洲寒武年三月十七
殷聖的伏魔軍約數萬人及其殷帝已經敗退,終撤出異域地界,其占領區被瑛皇國跟周邊小國陣線收複接管。
據異域那邊傳來消息,其領袖殷帝率領最後的精銳部隊逃離,異域與中原首次合作奪取其黑色軍旗焚燒之,異域與中原數百年來的矛盾正在逐漸瓦解。
殷聖於九洲撤離枝椏,開始神秘退隱,不知所蹤。
十月初十大寒雪
殷聖開始了瘋狂的反擊,其主力開始從異域北端朝南進犯,準備最後的鏊戰,騰蛇一族與殷聖一族終於王見王碰麵,一場終結血洗之禮便是在晏城拉開序幕。
……
硝煙彌漫,兵連禍結,九洲大陸在經過了四年之久的持續戰役,終於在晏城結束了。
殷聖敗潰,於晏城屠絕而亡。
雖然一切都已結束了,但至今誰也無法忘記那一場曠世的驚天之戰……
這一次九洲全規模的大戰對整個九洲所有人的命運都產生了巨大影響,幾乎是整個九洲由零彙整、崩潰洗盤書寫曆史的重大轉折點。
滅世大戰由殷聖聯合諸多中、小國家一起發動的戰役,它們的目的,不僅在於爭奪地盤,更在於確立自己的世界霸權,清翻九洲原有勢力。
殷聖的敗潰,亦意味著一同參戰上千國家的力量的潰敗,也從根本上改變了九洲政治力量的分布,決定了世界整個戰後發展,九洲全麵戰爭因持續了近四年,戰火幾近遍及整片大陸各個角落。
是以,最終這一場曠世之戰雖落幕,卻還是留下了一個滿目瘡痍、麵目全非的九洲。
當初的許多的繁華景象與零碎小國已不在,整個九州,被徹底從頭到尾翻新了一遍,由鐵與血鑄就,無數小國湮沒在了戰爭跟時間的洪流當中,整片大陸經過四年的物競生存,最終分成了約九大股鼎力。
在大戰落幕後不久,幸存下來的國家勢力都在進行災後重建工作,瑛皇國乃頑強生存下來依附國家之一,瑛皇軍事駐地重返晏城,準備將這座代表著九洲戰役結束立程碑的城池翻修一遍。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都聽著外麵繪聲繪聲地描繪著當初晏城大戰——騰蛇一族與殷聖一族最終的決戰時如何恢宏慘烈場麵,那如同史詩般蕩氣回腸,震撼人心,皆心生向往,動容。
古樸幽厚的城門被打開,青海長雲暗雪山,他們所見到的,是滿眼的黑紅,鐵鏽與腐爛的異味充斥著整個空間,哪怕已過去三、四個月,牆體四壁仍舊有洗刷不清的血跡。
黑雲壓城,半卷破爛的旗幟臨風而搖,霜重霧硝煙鎖城,在城中央位置,他們發現那裏矗立著一座熔爐高台,峭壁削斷平整的石麵,噴濺的血液粘稠無比,經風吹日曬,變成一層粗礪的硬物附著,在那幹涸的熔爐當中彙合著水與血,上方漂浮著密密麻麻的屍體與白骨,在見到這一幕時,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
即便沒有親眼所見,但仍舊能夠看得出來,這一地被塗滿了血的城池,那久經不散的死忘氣息,是祭了多少騰蛇與各國英魂方才獲得的勝利……
但所幸,最終一切都因殷聖的自取滅亡而結束了。
而一切都結束在一名擁有黃金蛇瞳的騰蛇皇族少女手中。
她的名字,她的稱號,以至於她的存在,她的傳說,在這一場戰役之後,響徹傳遍整個九洲大陸。
騰蛇皇——虞、子、嬰。
——
大戰之日晏城,時值九洲寒武年十月二十四,宜安葬,忌祭祀、祈福
晏城,黑鱗般堅固的城牆和天相接的地方燃起一片火光,仿佛從地獄內噴出了一座火山,這一大片紅色火光被風吹得東歪西倒,奮殺浴血的軍隊似鬼影似的在裏麵時隱時現,一道鋪陣著漫天殺意的黑色骨架在這紅色背景上很鮮明地顯現出來。
不知何時,天空已被染紅,地麵一片血泊之中,虞子嬰一身黑衣被染濕沉重垂落,那上麵已塗滿了不知何人的血,她前方與背麵早已是屍骸遍野。
這場戰鬥,慘烈無比。
虞子嬰前方,城中無名長碑之上,矗立著一個身穿明黃色長袍的青年,他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狂發亂舞,雙臂無力垂落,卻高高昂揚著脖子。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他英俊的麵容上平添了令人心悸的殺氣,喃喃到末,殷帝的麵色陡然猙獰了起來,聲音更是化為不甘咆哮,如雷霆般的在天空上轟隆隆的響起。
他的數萬軍隊被殲,設下的死亡之陣被破,兩人不分日夜拚盡全力對戰,他廢了雙手,敗於騰蛇後裔手中……如今,滿城,隻剩下他一個殷聖活口,其餘全被騰蛇一族殺盡屠絕。
這是虞子嬰與殷帝第一次正式見麵,亦將是最後一次。
她漆黑暮冷的雙眸中,有著絢麗的暗金色光澤洑龍湧動,看上去顯得異常的幽深犀利,有著一種特殊的波動,從中散發而出。
殷帝一雙充血眸子死盯著虞子嬰,語話軒昂,吐千丈淩雲之:“本帝本是不信,族輩遺言,騰蛇乃我殷聖最大的絆腳石,哪怕本帝祭下萬人坑血陣,最終,卻仍舊敗於你與你之手。“
虞子嬰目光掃向熔爐高台,那裏麵血骨翻騰,以整座晏城布下萬人坑血陣,引他等前來,看這模樣,殷帝自知奪取九洲無望,便抱著將騰蛇一族這勁敵趕盡殺絕的心態…
“殷帝,你殺戮太甚,已違天和,天容你不得,九洲更容你不得。”虞子嬰淡聲道。
“哈哈哈哈——成王敗寇,我輸了,自然後話便由你騰蛇書寫!殷帝冷笑一聲,盯著虞子嬰,他狠聲道:“倘若,今日是我勝,而你跟騰蛇一族落敗,遍布天下,本帝必將讓你騰蛇雞犬不留!”
“你敗,殷聖一族,我也會趕盡殺絕。”虞子嬰冷顏肅穆。
她絕不會再留下任何隱患於後世。
“好,本帝敗於你手倒不算辱沒,他呢,你的兄長呢?“殷帝臨死,心中仍舊對一事耿耿於懷。
若非青羽的叛變,他何致於落敗於此,他如今就像殷帝心中的一根刺,越裹越深,越深越痛,越恨不得拔之而後快。
虞子嬰一愣,淡聲道:“死了。“
誰知殷帝一聽,便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他不會死的,我太了解他了,隻要你活著一天,他便不舍得死!這麼多年來,多少人想殺他,連本帝都多次對他心生殺意,偏都讓他躲了過去,他的能耐,你見識得太少了!“
虞子嬰蹙眉,抿唇不語,她取出弧月形的長弓已拉至滿弦,瞬間龍吟之聲響徹空蕩滿城。
“你最後的遺言,隻有這個?“
殷帝咬著亂發,滿臉恨意迸射:“虞子嬰,替我告訴青羽,本帝非常後悔當初登位時沒殺他來祭天,還有……吾殷聖哪怕隻剩一個血脈,終有一日,亦會卷地重來的!“
“可惜,你不會有這個機會了……“虞子嬰眸光一冷,雙瞳瞬變金黃,一股如金液蔓藤的圖騰隱透她白皙皮膚,手驀然一鬆,弓弦疾顫,一股真氣已隨弓弦彈出……
那真氣猶如被一股看不見的大力牽引,疾如閃電般射向殷帝的右胸。
殷帝煞時瞪圓雙目,當即氣絕斃命。
這時,城外馬蹄聲似踏破地麵一樣洶湧闖入,以景帝為首的諸國相繼趕來,千萬人擠堵在入口,見戰事已塵埃落定,皆震撼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