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後果,圖魯的阿爸並沒有多少意外,那張與哈闥有五分相似慈眉善目的臉上浮起一絲虛弱的笑容,他道:“阿爸,當時圖魯被抓了,我隻是著急了,才會口不擇言的,以後……”
“你這個愚蠢的家夥!”
哈闥用力拄杖一篤,氣促地喘了幾聲便打斷他,接著失望又厭煩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這時圖魯想要衝上去開口說話,卻被他的阿爸給緊緊扯住,他對圖魯使勁地按壓著,眼神明顯暗示著不準他再出聲了。
圖魯紅著眼,鼻翼不斷地張噏,兩排牙咬得緊緊地,似乎如果不這麼做,便會有一聲尖銳的咆哮衝嗓而出。
哈闥此刻心底十分地煩躁,亂如一團麻,所以他並沒有看到圖魯此刻從內至外的變化,他半闔著眼皮,拇指跟食指相互摩擦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他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開始變得不受控製了,也好像某種計劃開始崩盤離析,這種不安的感覺太過強烈,令他暫時完全沒有人法冷靜下心思再跟虞子嬰談話。
不行……他必須將這件事情盡快上報上去,否則出了事情,他也擔待不起。
長籲一口濁氣,哈闥瞥了一眼圖魯的阿爸傑都,朝身後隨行的人揮揮手,冷淡的道了一句“先將他關押起來,等我回來再處理”,如此簡潔又短促地說完,他便預備帶著人離開。
圖魯阿爸十分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懲罰”,而圖魯卻無法違背阿爸眼底的懇求,隻能硬生生地僵在那裏,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阿爸被帶走。
他知道阿爸不會有事,雖然阿爺是一個性格與外表完全相反的人,但他對自己的親人總不會太絕情。
他隻是懊惱自己做錯了事情,卻讓阿爸去背黑鍋,雖然這是阿爸對他的關懷,但他心底卻覺得十分地難受與愧疚,他寧願自己挨打受罵,亦不願意自己的阿爸遭罪受罰。
虞子嬰站在那裏,氣定神閑,即使被人忽略被人無視,就像一件不重要的事情被擱置她也不生惱意,隻是在他們轉身之際,卻僅用一句話便將他們所有人都留了下來。
“若你們想重新歸籍未央城,或許……我可以幫助你們。”
所有人都愕然轉頭,然後看著虞子嬰一怔怔地。
圖魯皺著眉,心底暫時將阿爸的事情放下,然後深深地看著自始至終都神色平靜的虞子嬰,眼瞳深處竟不經意劃過一絲擔憂。
但,哈闥卻在這一刻竟然笑了:“我們並不想入城。”
從他略顯豁達的笑容,隱隱飽含諷刺的眼神跟那平淡倨傲的語氣,虞子嬰看得出來,他的話並不像在說假。
他們真不想入城?
那他們集眾成夥,盤居在這片荒漠,究竟想要得到的是什麼?
虞子嬰視線不經意掃過其它人的臉時,卻又驀然感覺到一種不對勁。
除了哈闥跟圖魯,圖魯阿爸傑都之外,其它人卻不盡數都是拒絕與冷漠。
他們是想重新歸屬未央城跟玄陰王的,即使這個城跟這個城的主人曾遺棄過他們,但是誰不懷念自己的故鄉,誰不想有一個被庇佑安全又能安心的家。
所以哈闥那種絕斷的拒絕令她不由得有了另一個猜測。
或許……這支流民已經被人控製住了,它甚至已經棣屬哪一個組織的人了。
想到先前哈闥因為圖魯阿巴將“聖靈”組織暴露的事情而勃然大怒,甚至顧不得維持他那一張慈善的麵容,可想而知,這件事情對他而言是何其重要。
這個哈闥怎麼看,都覺得很可疑……
“這樣啊……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虞子嬰沒有半點失望的情緒表露出來,她偏過頭望了望四周的環境:“那麼現在,你們打算如何安置我?”
哈闥目光異色地盯著虞子嬰,想他活了數十年,在這一刻竟然看不懂眼前這個女子……哦,或者不該稱她為女子,她眉宇間尤帶一種清粼粼如世上最幹淨的一捧稚雪,那般纖塵不染,她隻是一名稚弱的少女罷了。
“玄陰王的命令吾等無不敢違背,所以……隻能暫時讓姑娘,在此遊玩一趟。”
“期限?”虞子嬰道。
哈闥拇指跟食指在拄杖上細細摩挲著,他思索了一下,道:“這個期限,則需要由姑娘您自己來定了,隻要玄陰王覺得您在我們這裏‘玩’夠了,我們自然不會留你。”這番話似乎隱含著一種十分歧意反諷,以及某種意義深遠的暗示。
但是,虞子嬰隻是毫不在乎的點頭:“可以。”
這份“從容”落在別人眼中,卻有些許的自暴自棄……就像是說,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都行,反正我也無法反抗。
事實上虞子嬰也有一點好奇,想知道接下來她會發現什麼令人感到“驚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