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別擔心,我沒事!”圖魯青年咳吐出一口血唾沫,啞聲搖頭道。
圖魯阿爸含淚擔憂地看著他。
“我們不怕,我們不怕,我們不怕的……”那些擋攔在圖魯身前與陰鬼軍對峙的一群流民,臉色極為慘白,像得了重病一樣,他們抖動著嘴唇,嘴裏不知疲憊地重複地嚷著“不怕”這句話,好像隻有這樣,他們就會獲得能夠抵禦惡勢力侵襲的勇氣。
這個時候,在別的地方轉悠覓食的流民得知這邊發生的事情,紛紛撂下手頭事情忙趕了過來,這些當初被未央城趨趕出來的流民一向較為團結,是以如今越聚越多,像流沙一樣隱隱約約已彙總成一個小規模的隊伍形式了。
他們呈一個圓弧形朝這邊靠攏,看模樣是準備將陰鬼軍給包圍起來,在這裏的每一個流民其實都並不該是“流民”,他們有國有家,卻在這種冰天雪地硬生生地被趕出了城,變成了無根之人,所以他們眼中對陰鬼軍與玄陰王,不禁有著懼,更有徹骨的恨意。
莫名地,虞子嬰覺得眼下這個場景有幾分熟悉的錯覺。
過了一會兒,她才恍然地想起,這不是跟當初貪婪城發生的一幕極為相似嗎?
那名叫圖魯的青年被其它流民從雪中攙扶著站了起來,看得出來他在這群流民的隊伍之中是比較有威望的,別人一看他站起來,都下意識朝著他靠攏,隱約有一種眾星拱月之勢。
圖魯視線投向被陰鬼軍圍擋住的香輦,大聲喊道:“玄陰王,你在吧。”
虞子嬰攏袖靜佇於一旁,神色洞察秋毫,看他們如今這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明顯是打算不顧一切要跟玄陰王麵對麵地談判。
老實說,他們這種想法十分地天真,所謂的談判,一般是建立在雙方地位對等,亦或者是以某種利益的滿足為目標,是建立在需要的基礎上。
明顯流民跟玄陰王之前的地位差距已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了,更何況,在利益方向明顯屬於弱勢的單方滿足,他們甚至無法拿出令強方感興趣的條件,像這樣完全跑來搞笑的談判,根本就不可能達成共識。
“嗬嗬~玩夠了吧,若半個時辰入不了城,那你們……都一並留下來陪他們吧。”一聲如華美羅浮宮內溢出的詠歎調從香輦內柔滑響起,那仿佛濺落在枯蝶蛾翅上的白雪,輕顫間落出絲絲寒意。
有耳朵的人都該聽得出來,這話是對陰鬼軍與五鬼他們說的。
而剛才鬧事的流民則完全被忽略掉了,就像他們在玄陰王的眼中……隻是一群防礙他屬下正經工作的渺小蟲子罷了。
圖魯聞言,臉上難堪地漲紅起來,然後急切又憤怒地盯著香輦那垂落隔斷視線的大紅盤紅帷幕。
其它流民一聽到玄陰王的聲音時卻都是本能地緊張起來,茫然失措,像個泥塑木雕的人。
“王,恕罪!”
“我等錯了,求王寬恕。”
而五鬼與玄陰軍等人聽了玄陰王的話,都完全沒辦法保持平靜的態度,一個個驚惶地躬著背脊,像一隻隻臣服的狼獸跪在雪地上。
若說他們在流民麵前表現得像一個個趾高氣昂的富賈,那麼在玄陰王麵前他們則是一個個卑微得小心翼翼的乞丐。
場上隻剩虞子嬰仍舊獨幟一旗地站著之外,倒是惹來了不少人的觀注,在他們眼中虞子嬰的穿著打扮既不像丫鬟亦不像小姐,她身份的定義跟存在的定義都模糊,所以他們也僅多看了幾眼後,便將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件事情。
圖魯咬緊後牙槽,踏前一步,努力壓製住心底的害怕,大聲道:“王……玄陰王,我叫圖魯,現在我想代表被你驅趕出未央城的百姓,有一句話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