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達達木將話大聲地傳述了一遍,這是虞子嬰用眼神示意他必須這麼做的要求。
他並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讓他大聲地重複一遍,畢竟這話五鬼不都看得到嗎?
他想她是想讓所有人都聽到,至於為什麼,他一時還真想不到原因。
不得不說,虞子嬰的腦子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下一步棋便已考慮到十步後,而他卻連她放棋的位置是何作用都看不明白。
噯,這人與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五鬼一看虞子嬰寫的話,頓時啞聲一愣,繼而都相繼大笑了起來。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次同樣滑稽而神棍的話,陰鬼軍卻是笑得很勉強,甚至在他們聽到白石鎮百姓那竊竊私語一些跟白石鎮“海神”有關的事情後,陰鬼軍頓時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人畏神,這是自古以來便有的思想,特別是一些君權神授下教育熏陶出來的普遍士兵,他們既不同於五鬼這樣反叛逆世,亦不像達達木一樣堅定自我,所以於他們而言,“海神”一說,若經三人成虎,便會變成一把重槌,敲擊著他們本就薄弱的意誌。
虞子嬰掩在兜帽下的臉完全被陰影覆蓋住了,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或究竟準備做些什麼。
——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後吧。
這時,海底下下再一次暗湧波動,這一次的浪牆席卷了整個海洋,衝擊力道險些吞噬掉整座城鎮,劇烈的晃動,險些令天動地搖。
五鬼迅速穩住身形,皆臉色灰白,怔怔地再次望著波濤洶湧,如一頭張大嘴的猛獸襲擊而來的海嘯。
其實,虞子嬰一早便算到在這片海域會發生海嘯,先兆便是達達木鷹丸號遭遇的一片海怪攔截,一般而言海怪若沒有遇到什麼特別情況,是不會從海底深處浮出水麵的。
二來,她心存懷疑,則暗中推算了一下巫占地陣,再輔以左證,知道大概這個時候於海中會生變故。
地震是海嘯的前兆,在先前碼頭時,虞子嬰便驗證過地麵曾有過細微的震動,不曾特別注意的人是不會知道,但修習過玄術的虞子嬰卻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這種感覺以前也亦有,卻遠沒有失去玄力時那麼地強烈與準確。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有些事情,現在她完全可以憑著一種直覺去辦到。
比如她能夠索上下而探知天地奧秘,這種奇妙的感受既令她心驚,亦令她隱約知道,她好像曾經突破了一層局限自我的梏棝,卻又陷入了另一個臨界突破點。
這就是如今她的整體狀態。
看著潮水漸漸翻湧上來,祭壇亦晃動得厲害,陰鬼軍的人都慌了,但白石鎮的百姓此時卻意外地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害怕之外,並無先前那種歇斯底裏的情緒表現出來,他們甚至比陰鬼軍更加鎮定一些。
這一次的“海神震怒”較上一次的“海神之怒”力道又更加大了幾分。
這時,五鬼都一改先前的不以為然,表情變得頗為嚴峻與緊張。
“隻要你放了他們,海神自然便會息怒。”
狂風之中,虞子嬰巋然不動,與周遭那一片混亂害怕的氣氛,仿佛自行開辟出一方世界。
五鬼望著逐漸吞並漫爬過祭壇下城鎮的海水,臉色十分難看地盯著虞子嬰。
“餓死鬼”道:“哼,我就偏不放!我倒要親眼看看,這真是所謂的海神之怒嗎?這真的隻是針對我們陰鬼軍嗎?”
達達木一聽,背脊一麻不由得有些緊張,暗中不斷地朝虞子嬰傳遞眼色:“這,這,如果海水真漲了上來,那我們怎麼辦啊?”
他不信,這海水浪打浪地淹過來,還分得清什麼敵我兩軍。
“這種時候,你以為真正該著急的是誰?”虞子嬰寫道。
“什麼意思?”達達木一時還沒有對她的話回過味兒來。
這時,隻聽到“落屍鬼”一臉崩潰地盯著潮漲的海水,眼睛暴凸,抱著腦袋突然瘋狂大喊大叫道:“不——我不要死,水,好多水,水,好多的水,我不想死,不——”
“糟了!落屍鬼他是最怕水的!”“血糊鬼”臉色一變。
“我也不會水啊,等一下淹上來,我等該怎麼辦啊?”“喪氣鬼”抽了抽鼻子,哀聲歎氣道。
陰鬼軍大部分人都不是居住在海邊,他們哪裏有機會去學鳧水,所以遇到這種情況應該害怕的是他們。
是啊,該害怕的是他們!達達木明白這個道理之後,當即便陰笑一聲。
“如果你們願意化幹戈為玉帛,那麼這場禍事,便能消散了。”
除了“落屍鬼”,其它四鬼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依舊保持著抗拒的態度。
虞子嬰想了想,於是寫道:“你們可能無所謂生死,但那個人呢,他死了你們也覺得亦無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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