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驕傲跋扈少年,盛氣淩人而明豔張揚。
呆?她很呆嗎?
虞子嬰看了他一眼,木木的小臉上全無表情,沒有理他,徐風陣陣,她如一團火楓幾步飛躍便已出幾丈,發現始仍舊停留在原地沒動,她回過頭,黑溜溜的大眼看著他:“……”怎麼不走了?
始抄著雙手,陰鬱著一張秀美至極的臉,沉沉冷冷:“你之前是不是故意將他一個人留在那裏引蛇出洞的?”
虞子嬰微微一愣,她靜靜沒動,少女的眼睛,如月光下輝映的大海,深邃幽沉似能包容一切,並沒有因他的質疑而變化。
“呆子,不準騙我!”始聲音徒然變成尖厲,墨發沉沉,一身白色祭袍被火光映得烈烈生焰,那尾翼翻飛如妖異陰邪冥獄闖出的邪神妖魔。
是與不是,如今都難以解釋得清了,她若言非純粹故意,自然不是,若說無半分意向,卻也說服不了人。
其實這一局司就等同被安置象棋之中在“將軍”的位置,若有人想要“將軍”,她則會派出早就妥善安排好的“相”跟“車”,將敵軍一舉殲滅。
然而,這“將軍”是她故意安排的嗎?自然不是,當局成勢就,“將軍”就已經注定是他了,這一點即使是她亦無力改變現況。
而她則是“車”或“炮”,作為已方主攻力,為了能夠盡快掃清對岸的敵軍,自然沒辦法一直守候著“將軍”,而此時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提前將一切步驟策略計劃好,以確保“將軍”無礙。
“我絕對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虞子嬰沒有解釋別的,隻是用一種類似偏執語氣重複保證道。
沒有否認……啊哈。
始冷笑一聲,含著空曠的冷冷清清的空氣,那薄薄的眼簾低垂下來:“那你這一次……是為誰而回來的?”
——為誰?
能為誰?
這話剛問出口,始嘴角的冷笑便先一步轉變成一種諷笑。
憑親疏,司與她相伴時日厚於他許多,司待她癡戀若狂,而她待司亦諸多容讓,若論性情,司雖然膽小懦弱,一事無成,但那呆子卻是一個強勢而思想成熟之人,正巧能夠容洽他那種弱氣的性子。
而他呢,在別人眼中他就是一塊捂不化的冰、馴不服的野狼,誰會願意接受他?
……即使他跟司相同的時間遇到她,她卻不會知道,即使他一直透過司的眼睛看著她,她的眼中卻從來不曾有他……
——這不公平!
始盯著地麵,那雙漂亮卻空洞的雙眸之中漸漸泛起陰鷙之色,冰冷粘膩的氣息自他身上緩緩散發出來。
虞子嬰根本不知道始的一句話,還不待她產生出反應,他倒先一步跌入了一種自怨自艾的神思之中。
虞子嬰隻是很誠實地忠於自己的想法,指著他道:“你。”
始死寂陰沉的雙眸倏地一怔。
嘣~
像是周身那一層無形的龜甲破碎了,始打了一個激伶,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虞子嬰:“——你說誰?”
他一時忘了自怨自艾,反而有一種被置諸死地而後生的狂喜衝入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血氣衝頂,手腳倒也不冷了,反而開始熱了起來。
虞子嬰黑瞳平靜似水,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為你。”
在她心目中,司亦是始,始亦是司,被斬成兩半的靈魄同宿一體,舍一不可,棄一不能。
為司,亦是為始,這個“你”是對共棲一體的他們而道。
然而對於始而言,他不需要知道得太詳細,也不用計較得太深,他隻要她這一句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