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國蒞臨,祥兆初瑞……”
待禮官的一番讚揚頌歌後,再度禮炮齊鳴,晴雷轟隆一聲,眾人入席就座。
景帝貪婪一揮衣,如千仞崗,威儀冷顏四方地坐於龍座之上。
眾國入席後,便是百官入座,百官的座席自然沒有眾國便臣便安逸,但亦頭頂陽蓬遮光,眾侍扇著冰錐涼風,正是一派悠閑賦閑時。
此時場中一道清亮而尾音略帶低轉餘味的聲音於廣場中央中響起:“百鳥國鳳儀有事要向景帝陛下請稟。”
完全被景帝那張冷魅若幻影般俊美的麵龐,與那一身曠世霸帝皇業於掌中氣勢征服的百名佳麗,聞言一愣,紛紛散開了些距離,從中露出一名身穿橘粉齊胸裹袖,外披短紗,雙臂環佩金飾的貌美華貴女子。
她長相屬上等,氣質亦人如其名,儀態鳳鸞,即使因曬得過久有些臉色難看,似依舊挺昂筆直身姿,將姿態擺得端莊得體。
景帝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對著身旁東廠都尉道:“宣布事項。”
東廠都尉一怔,下意識瞄了一眼那因忽視而滿臉漲紅尷尬的百鳥國公主,不由得生起了幾分同情,畢竟這是個美人,但他在景帝麵前不過一介小小的太監廠公能擔多大能,便迅速收回心思,一掃拂塵,捏著嗓子高喊道:“試閱完畢,請尚站在場中的諸位公主殿下暫時回去休歇。”
此話一落,那些拚死拚活留下來的公主少女們一陣喧嘩,大抵是不滿委屈地跺腳嘀咕,像是什麼“白挨這一刀了”,“究竟叫咱們來這裏受折騰”之類的怨屈話。
“百鳥國風儀有事要向景帝陛下請稟!”鳳儀聽著周邊鬧騰的噪聒聲,修黛長眉皺起,憋著一股氣再次行禮,揚聲喊道。
百官紛紛相覷,用著審視的目光掃視著這位鳳儀公主,而邊席那邊也聽著動靜,凝神靜氣地觀望著,唯有那坐得偏遠角落的百鳥國席位上的人紛紛緊張站立,惴惴不安地頻頻打量這邊。
龍椅上的景帝這次卻是連眼皮都未施舍性地動一下,周身寒冷之氣滲骨涼膚,而那名太監都尉卻不耐煩憂地皺起眉頭,為著她剛才受冷遇的那一點憐意頃刻蕩然無存,暗道——這百鳥國的公主著實太不知進退了。
“百鳥國的鳳儀公主,試閱已完畢,若當真有重要事情請令國親自送上文書國涵交於我國內閣太傅。”太監都尉麵色冷淡道。
其實身為一國公主麵聖,她想當眾啟稟亦無過錯,可錯就錯在陛下根本不樂意搭理她,她卻還一個勁兒地糾纏不休,著實令人不喜。
像這種諸國宴席的莊嚴場麵,一國公主,特別是一小國的公主著實人微言輕,不值一提。
一再被人拒絕,再聽到四周竊竊的非議聲,鳳儀公主眼眶一紅,咬了咬牙上前一步道:“我要說的話並不長,不需要上書國涵,我隻是想問一問,堂堂朝淵大國便是這樣埋汰人嗎?!我們諸國公主在這太陽底下足足站了接近一個時辰,有多少是被人抬著出去的,可景帝陛下不過剛坐下,便直接宣布試閱完畢,敢問陛下,您真的看清楚了我們嗎?”
鳳儀本就長得美,此刻一副受辱怒急的模樣,如怒火鳳凰般熠熠耀目,隻令所有人覺得此刻她的模樣更是極美,更矚目。
敢當眾跟堂堂景帝叫板,不得不說此女膽識過人,周邊席位的眾人皆眸含趣味,靜觀其變。
虞子嬰依舊保持著低調藏於眾女當中,她看了鳳儀一眼,眸光閃爍,一轉念便已想明白她究竟想做什麼了。
想來這是在給自己爭取一次能夠入景帝法眼的機會。
下達詔書上不是曾說過,景帝這次選妃重在選人,但敢能入他眼中便行,但人亦分多種,有柔情似水,有獨立專行,有英姿颯爽,有仙氣脫俗……而顯然這個鳳儀無論各方麵都屬於中庸,當然此中庸這是拿在場的諸位公主一道而比。
論身份她隻是一個小國的公主,並不尊享榮光,論外貌而言她不是最美,這些外在條件就等於是將她局限在某一個範圍內,所以,她如今想爭過別人,隻能在個性上下功夫。
顯然她覺得做一名獨立特行,敢於與各種惡勢力、不公平作鬥爭的新時代女性是一個能夠吸引景帝目光的個性。
聰明的人其實都明白她的做法,但這種做法隻有一次機會,被人扮先了再模範都落了下乘,人群之中的宇文櫻捏緊拳頭,目光有些歹毒地盯著鳳儀的背後。
“哇,她真的好勇敢啊~”肖寶音眼睛冒星光,睜大眼睛,小聲地感歎。
“這不是勇敢。”虞子嬰搖頭。
“可……可是我就不敢,我就算隔著這麼遠看到景帝,我、我都覺得好可怕,可她卻敢這樣跟景帝說話,這不是勇敢是什麼嗎?”肖寶音小心翼翼地瞄了景帝一眼,一接觸到他周身那似雪峰之巔便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冷之氣,便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虞子嬰看著她的眼睛,語調平仄陳述道:“是愚蠢。”
“什麼?”
“我們的一切行為都是被暗中記錄著的。”虞子嬰道。
“什麼意思……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你之前說過的……難道、難道這次試閱是在暗中進行……所以……所以剛才才說試閱完了?”肖寶音並不笨,被虞子嬰一點撥便恍然愣神道。
“這位鳳儀公主,您以為我們景帝陛下此次選妃的標準是什麼?”看那些公主都因這鳳儀的問話而鬧騰起來,太監都尉對這個女人更是厭惡幾分,但畢竟為避免事端鬧大,他唯有耐著性子問道。
鳳儀深吸一口氣,眸光神彩飛揚地回道:“鳳儀不敢妄自猜揣景帝陛下的心思,但以景帝陛下這般德厚流光之人,必定不會膚淺以貌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