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有一棵古樹,上麵爬滿了枯藤,大約有上百年的光景了,樹和藤交織在一起鋪天蓋地,分不清哪些是樹枝哪些是藤,整個空間由樹藤跟樹杆切隔自成一世界,密密結實纏繞,一層一層。
陽光很難射到地上,而難得漏下的一點陽光,就像色彩鮮豔的昆蟲一樣,仿佛是在蒼苔和淡紅色的枯萎的羊齒革上爬行似的
他們茫然而警覺地巡望,虞子嬰從猀華背上滑下來,趁他們注意力分散時,將左眼掀開,黃金瞳受光線映入,閃爍著鱗片光斑,美得令無意見窺得的猀華失神良久。
與正常的景象不同,黃金瞳中的情形是充滿異樣,整個空氣氛圍抑鬱而濃重瘴氣,特別是古樹藤枝徹成的牆後,那裏麵似隱藏著令人心悸的黑暗之氣。“燒!”
虞子嬰遮住左眼,隻簡單地說了一個字。
其它五人一愣,視線不由得閃爍一下,瞥向猀華,而猀華則神色如常,隻是驚訝地問了一句:“仙女,你發現了什麼嗎?”
“燒了就知道了。”虞子嬰言短意長,率先取出火折子燃起一片交纏的枯藤。
猀華褐瞳在她背後微暗一瞬,便亦上前幫忙,其它人見此亦放開了手腳燒樹,虞子嬰燒斷根根垂落的枯藤,隱約能窺到裏麵有一個陷洞,借著昏暗火光,能模糊看到一隻龐大軀殼的輪廓,它四周繁衍著密密麻麻的小蟲子蠕動爬行,那幾千上萬若有密集恐懼症的人,怕是會直接嚇昏厥過去。
虞子嬰神色一緊,竟然真的是一隻成年的蒲甲蠱!
愣神一會兒,她聽到旁邊有人顫顫魏巍地驚喚聲:“仙女,那,那是疫蟲嗎?”
“這是什麼?”猀華靠過來也震驚道。
虞子嬰不置一詞,蠱毒一事她隻跟大祭師提過,是以部落還不知道有蠱毒一事。
虞子嬰令他們站遠些,她從腰間隨身攜帶的罐子取下來,再將手中火折子直接扔進罐子裏,轟地一聲罐子燃起來,虞子嬰便利落一砸,哐察一聲罐子破碎後,那瞬間燃起了熊熊火焰,不一會兒洞內便響起滋滋烤聲。
那罐子裏是她預先提煉的動物油脂跟可燃性樹脂,遇火則燃類似石油特性,那些蟲悉悉窣窣觸手爬動在覺察到到危險便四處瘋狂亂躥,可赤青的烈焰無情咆哮一口便吞噬得無處可逃。
空氣中散發著一種焦臭氣味,盯著紫青的火舌怒卷,明亮的火光映在猀華五官分明的麵容竟顯得有幾分猙獰。
“四處再去找一找,可能還有,若遇到便直接燒掉,然後將灰燼收集起來帶回去。”
語訖,她心髒驀地一跳,有一種不舒服的視線爬上她。
“仙女,你怎麼了?”
猀華看虞子嬰眉頭緊鎖,手撫胸口,緊張上前卻還沒有靠近她,已被她漠然避開,猀華的臉色倏地難看幾分,但很快又恢複關懷:“仙女,可是被熏著了,我記得這附近有水,我替你去弄點。”
看虞子嬰並沒有回應他,猀華眼中的猶豫瞬間變得冷硬,他緊了緊拳頭,直接帶著兩個人離開,留下五人保護她。
實則虞子嬰剛才一瞬感覺有一道視線著著她背脊發涼,正斂神四處探巡蹤跡,根本沒有聽清楚猀華說了些什麼,等她回過神,人已被她傷得負氣走人了。
枯林四周的霧意越來越濃厚,而猀華他們始終沒有回來。
虞子嬰覺察到天色越來越暗,怕是已入夜了,便蹲下用九爻演算推,三列成陣,九爻成章幾番擺弄始終算不出結果,自從她違背天意剝奪了部分屬於無相的氣運,自身運術便徹底被搗亂了。
她已無法卜卦,隻剩下相術奏靈,還有一隻奇異的金瞳……
“來……來找我……”
“!”虞子嬰詫異抬目,左右巡視一圈,蹙眉問著身旁五人:“你們聽到什麼沒有?”
咻!背後勁風一掠而過,虞子嬰倏地回頭,身後已空無一人。
她站起來,黑瞳幽深如墨,透不出一絲光亮。
“過……來……”
虞子嬰再次聽到那一道飄渺虛無的聲音,她側著耳朵感應,最終發現聲音是從剛才她燒毀的蟲洞傳來的——
她心中一動,便信步鑽入一條黑暗甬道,等她跨出黑暗映入眼前的景象,眼睛微瞠——一輪妖異的紅月下,黑枯藤蔓如賁蠕動的觸手,瘦石嶙峋荒涼,緋色光澤霧霾中,有一座冰冷華麗的鳥籠懸於半空。
並且,籠中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