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幽,少將軍……幹什麼呢?”
山口處,南家軍的一幹人在路兩旁站得筆直,兩側山坡也分點站著哨兵。
剩下的人放鬆休息,等著換班。
他們曾跟著南隕城上戰場,也習慣了叫他少將軍。
說話的人是親衛軍的將領,名叫方明。
他與赤幽站在一起,躲在一棵大樹後麵看南隕城半蹲在山間一汪清泉旁。
赤幽結結巴巴道:“應該是……洗……洗東西吧?”
“少將軍何時會做這種事?”
赤幽:“我也沒……沒見過啊……”
他咽了咽口水,“而且,主子那樣子,該不會是不會洗吧……”
南隕城蹲在清泉旁,衣服拖地染上泥漬也沒察覺。
纏骨綾飄在清泉中,一開始血水被衝刷出來。但是慢慢地水重新變得幹淨,可纏骨綾上仍舊有紅色的血跡。
南隕城盯著那纏骨綾,眉頭緊鎖。
這時,雪冥緩緩走到他身後,“上手擰搓清洗,如你這般,也不知是血先幹淨還是這蠶絲先被泡斷。”
南隕城回頭看他一眼,按雪冥說的抓起纏骨綾輕搓。
沉默半晌,水聲潺潺中,他忽然開口:“還有多久?”
又是沉默。
良久,雪冥看向遠處的山,淡淡道:“最多半年。”
最多半年,他將會控不住寒毒,凍僵而死。
在那之前……
“一月後,本尊將回北雪。你既當著本尊的麵定了他,便也該護著他在意的人。”
南隕城做事豈非僅僅是衝動。
那夜醉酒,營帳中當著他的麵那般。
一為告訴他,景鬱是他南隕城親自定下,他不可傷。
小人之心。
其二,隻怕是在試探某人的接受程度,日後便是九州皆知這二人的事,他也不驚訝。
隻是,他是看不到那一日了。
南隕城洗好纏骨綾,將它搭在樹枝之上。
“本不該問,隻是想來小七應會好奇,日後若問起,本王亦能回答。”
南隕城看向雪冥,“何以對他寬容特殊?”
雪冥掃他一眼,“少年坎坷,不失本心。本尊不曾做到,他做到了,不過是隨手相護。”
他十六歲時,為了活著,失了赤子心,丟了少年氣,變成了心狠手辣人人懼怕地北雪雪主。
牧野讓他看到,原來除了殺戮,還有別的路可以走。本有別的選擇,如今這條路,是他自己所選。
怨不得人,也怨不得天。
如此一想,執念皆散,便可坦然赴死。
隻這東禹,他是拿不到了。
南隕城笑了笑,“既是雪主重托,本王應了。”
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雪冥轉身就走。
另一邊,景鬱看著對麵的少年,馬車行進平緩,車簾放下,跟外麵隔成兩個世界。
少年看起來十五六歲,比牧野稍矮一些,很瘦,可模樣卻很招人喜歡。
即便臉上髒兮兮地,可那雙眼睛,靈動明亮,閃著光芒,正討好地看她。
“姐姐,我不會說出去的。”少年小聲道。
他往景鬱的身邊蹭了蹭,“姐姐,你把我帶在身邊好不好?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景鬱麵無表情地看他,絲毫沒有因為少年的討好而動容。
她不能做出任何反應,如果是試探,她的威脅反倒是承認。
可這少年說的如此篤定,讓她連否認的底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