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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景鬱和高齊平被安排在攝政王府的偏院,那是南將軍生前靜讀兵書的地方。將他們安置在那裏,也是對南將軍的一種祭奠。
高齊平小心翼翼地挪步,好像動作稍微重一點就會驚動南將軍的亡靈一般。
景鬱也被他感染得走路小心翼翼地,低聲:“高將軍,你後麵有人。”
高齊平頓時臉色蒼白,後背僵硬,“七王爺,你別嚇我。”
景鬱聲音顫抖,“我沒嚇你啊,真的有人。”
高齊平僵著脖子,慢慢轉向身後,恐懼地眼神盯著景鬱,“什麼……什麼人啊?”
景鬱指了指自己,“我啊,我不就在你身後。”
那一瞬間,五顏六色都不足以形容高齊平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最後漲得通紅。
景鬱憋笑憋得肚子疼,“對不起對不起,我是被人帶壞的。”
都怪謝思,閑的沒事講鬼故事,把她也帶壞了。
被景鬱這麼一搗亂,高齊平終於不再小心翼翼,但敬畏之心仍在,對著南將軍的畫像叩拜,大聲道:“末將高齊平前來拜見南將軍,望南將軍佑我東禹國泰民安、海晏河清。”
景鬱默默點燃三炷香,插在香爐中。
人都死了,還保佑什麼啊。
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破爛布衣,望著南將軍的畫像,這是南隕城畫的吧。
畫上的跟南隕城有三分相似,眉眼帶著親和的笑,可眼神卻淩厲精明,仿佛能看清一切陰謀詭計。
等高齊平參拜完,兩人找到了住的地方。
景鬱嘴角抽了抽,她剛剛怎麼沒把南將軍的畫像給戳個窟窿來著。
高齊平的床鋪著厚厚的被褥,摸上去又滑又軟,景鬱羨慕得心都痛了,床邊還點著熏香助眠,此時散發著幽幽清香。
而她的床鋪,在對麵牆邊,地上一層薄薄的床單,連個枕頭都沒有。
而且兩邊涇渭分明,高齊平那邊的桌子上,擺滿了燒雞、烤鴨、水煮魚,正散發著香味。
她這邊,一碗湯兩個饅頭。
高齊平看景鬱的條件這麼艱苦,似乎覺得不好意思,有些不敢看她。但是想到這是南將軍定下的規矩,他也就熄了讓景鬱一起用餐的念頭。
但是景鬱絕不允許美食在前,而自己吃不到。
她示意高齊平過來,兩人在門外台階上蹲下。
景鬱非常認真地對高齊平道:“高將軍,你知道軍人最優秀的品質是什麼嗎?”
高齊平長了張白淨的臉,神情卻憨憨地,按景鬱的話來說,就是長了張很好騙的臉。
“敢問七王爺是什麼?”
景鬱嚴肅開口:“當然是艱苦樸素的品質,吃得苦上苦,方為人上人。軍人是國家安定的保障,若是軍人都貪圖享受,那百姓如何能安居樂業?”
高齊平眼底露出崇拜,“七王爺好見解,東營皆言七王爺無才無能,看來是世人眼拙,恕末將先前無禮,不知七王爺還有何見教?”
景鬱謙虛地擺手,“好說好說。見教談不上,就是有些話不吐不快啊。你看,這裏曾是南將軍經常呆的地方,他一定能感應你在這裏,你是他的兵,是東禹的軍人,應該比任何人都能吃苦,你覺得對不對?”
高齊平臉色凝重地點頭,“非常對。”
“所以。”景鬱指著屋裏,“那些大魚大肉,溫床暖被,明顯是在考驗你啊。那麼好的享受分明是想讓你墮落,這種行為簡直令人發指!”
“那該怎麼辦?”高齊平完全被景鬱的情緒帶著走。
景鬱歎了口氣,道:“讓我來吧,讓我來承受這份罪惡。我是王爺,理應替東禹將士做些事,你放心,我會告訴攝政王你已經通過了考驗,我們東禹的將軍絕對不會被這點享受蠱惑,我們有堅定的信念!”
高齊平重重地點頭,“對!堅定的信念。七王爺,今晚我睡地上,你睡床。身為東禹將軍,絕不能沉溺享樂,要時刻吃苦。”
景鬱衝他豎起大拇指,“非常有覺悟。”
不遠處,赤淵捧著被子小聲請示,“主子,這……還要給七王爺送嗎?”
南隕城瞅著景鬱認真的側臉,揉了揉眉心,“你看他需要嗎?”
赤淵低下頭忍笑,“貌似……不太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