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
蘇昱猛然一個急刹車,直直停在躺椅跟前,抱著女子的胳膊細聲細氣地抱怨。
半點沒有方才小霸王的趾高氣昂。
“阿姊!我看咱爹就是老糊塗了!就算阿姐一輩子不嫁人我也可以把阿姐養的白白胖胖舒舒服服的。”
七歲大的稚童蹙著鼻子,唇角無意識地翹起,換來的是蘇老爺的一記爆栗敲在腦殼正中央。
“你這個混小子!老子可不敢把我的寶貝女兒交給你看顧!就是你願意?你日後的媳婦願意嗎?世人的唾沫星子願意嗎?”
蘇老爺的胡子氣得一翹一翹,轉頭看著自家新荷初露的乖乖女兒,就是一陣長籲短歎。
他又何嚐願意把出落得鍾靈毓秀蕙質蘭心的乖女兒,送去別人家受搓磨?
蘇昱不服氣地撓了撓頭,背對著把他擠開,自兒個湊到阿姊跟前噓寒問暖的蘇老爹,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什麼嘛?!我指定會好好保護阿姊,定不能讓這幫子登徒子把阿姊欺負了去。阿爹就是看不起我。”
蘇玖兒輕笑一聲,生得極美的容顏不經意綻放,蘇老爹這一對父子倆險些被這曇花一現的美晃花了眼。
蘇老爹走南闖北,再加上對著這張美人麵整整瞧了一十八年,總歸有了些抵抗力,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隻是苦了七歲的蘇昱,硬生生地被蘇老爹一個鐵砂掌下去給拍醒的。
“爹的乖女兒,在爹麵前笑笑也就罷了,你可千萬別在外麵那群歪瓜裂棗麵前笑啊!”
蘇老爹顧不上心疼手裏拽掉的幾根保養得宜的胡子,痛心疾首地叮囑。
這樣的話,在過去的十八年裏,蘇玖兒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
但從來沒有聽膩便是。
從上個世界脫離出來以後,她隻感到魂體飄飄蕩蕩,不多時融入一具軀殼,有了一個溫婉的漢家名字——蘇玖兒。
這少女生來富貴,出身於江南頂級富商蘇家,隻可惜不曾有神魂,自母體孕育而來便是空蕩蕩的一具軀殼。
蘇家老爺夫人竹馬繞青梅,婚後纏纏綿綿。
哪怕蘇夫人生長女時傷了身子再難有孕,蘇老爺也不曾納妾,對蘇玖兒這個女兒更是愛之如珍寶。
隻是尋醫問藥,求仙問道,日日不停。
在外人眼裏,蘇家的嫡長女生得玉雪可愛,雖生來癡傻,無病無災地長到六歲。
眾人打定主意要看蘇家的熱鬧,特別是那些整日留戀教坊花叢的男子早心懷鬱氣。
憑什麼世間男人三妻四妾,偏生的你蘇老爺標榜愛妻的美名?
隻可惜,忽有一日蛟龍入魂,軀殼生靈。
同一年,蘇夫人診出喜脈。
蘇玖兒這具軀殼堪稱絕美,比起她的蛟龍化身也差不了多少。
隨著少女初長成,菡萏待放,美人勾魂,膚色白瓷如玉,身段纖穠合度。
遠山含黛,瓊鼻俏麗,唇不點而紅,明明是江南富貴鄉養出來的錦繡美人,眉宇間卻藏著一抹冰寒的淡漠。
白色風信子一般,慢慢將象征純潔高貴的花瓣剝開,露出來裏頭脆弱稚嫩卻又縹緲淡漠的花蕊。
恍惚中,冒犯的執花者仿佛被扒去遮羞外衣,赤裸裸地露出不可見人地醜態,自慚形穢,掩麵而泣。
隻是,蘇玖兒不常把這份隱藏的淡漠現於人前。
平日出門,頂著麵紗鬥笠在外麵逛上一圈,十個人裏麵就有八個走不動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