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朱見深上位,執意封萬氏為後,拒絕錢氏精挑細選出來的秀女,大有獨寵的架勢。
錢氏就慌了。
害怕萬氏封後,這頭狼必定會奪走她的權力,害怕皇孫長成卻不與她親近,害怕朱見深毀約忘記了善待她的承諾。
幹脆一勞永逸,解決掉萬氏,一切就迎刃而解。
萬貞兒輕輕揉了揉朱見深的腦袋,放任他大聲地哭嚷,揮揮手遣走了坤寧宮伺候的下人。
別看他外麵如何雷厲風行,努力不墮了威風,可到底還未弱冠,是會怕會懼的少年郎。
朱見深眼眶發酸,窩在萬貞兒溫熱的頸窩,好像要把一直以來積攢的怨念恐懼全都發泄出來。
他暗暗地在心裏賭咒發誓,這是他容忍自己的最後一次軟弱。
早在先帝還在的時候,他就深切地明白了權力的滋味。
脫下這身龍袍,也就隻有貞姐兒才會毫不猶豫地接納真正的他。
先帝的時候,朱見深的太子之位經過兩立一廢,又被隔房的叔父極力打壓,心理防線險些崩潰,好長一段時間患上了口吃的毛病。
世人都說萬氏是魅惑君上的惑國妖妃,隻有朱見深才明白,貞姐兒是他的定海神針,是他離不開她。
甘願冒天下大不韙,也要在通人事之後,使盡手段把人叼回自己的窩。
肩膀上落下來的滾燙熱淚,打濕了美人水藍色的宮裝,氤氳一片緊緊地貼在身上。
不知道哭了多久,大殿裏透進晚霞的紅光,朱見深哭得滿臉淚痕,隻剩下幾聲啜泣。
萬貞兒無奈地歎了口氣,感受到皇上盡管情緒失控仍然不忘護著她肚子的動作,心一下就塌陷了一塊。
用力地回抱住朱見深短短幾天消瘦一圈的身子,輕聲安慰:
“你還有我和我們的皇兒,是大明千千萬萬百姓的君父,又如何是孤家寡人呢?這麼大了還哭鼻子,不怕皇兒笑話。”
朱見深不好意思地低頭,拿明黃色的衣袖隨意地在臉上亂抹了一通,小聲辯解:
“我是他們的父皇,他們要是敢笑話我,我,朕就……”
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想不出來什麼好法子。
一想到兩個和貞姐兒長得一模一樣的福娃娃,他本來就不硬的心腸就軟成了一灘蜜糖,甜絲絲地讓人沉醉。
萬貞兒蹙起眉頭,故意地調侃道:“夫君要是不忍心,妾身這個做母親的親自就罰他們抄書紮馬步。”
朱見深眉心處堆積了褶子,糾結地抬頭欲言又止,實在忍不住含著大拇指磨牙。
萬貞兒好整以暇地不說話,隻是拿眼風掃了一眼朱見深,少年天子心虛地放下手,期期艾艾往前湊了湊打著商量:
“我覺得這懲罰還是有些重,皇兒們單純可愛,不過是些小事,也無傷無傷大雅。”
萬貞兒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心裏已經對朱見深的嚴父形象打了個大大的叉。
難道是上天看她前兩個世界過得太舒心,也要她親自享受一下養孩子的快樂?
重新振作起來的朱見深,動作很快。
借著教導慈寧宮宮女太監醫理的機會,趁機清理後宮,生生砍掉了錢太後的一批耳目。
要不是顧忌著兩宮太後已經病倒了一個,另外一個若也在這個關頭廢掉,難以堵住前朝言官和天下人的口舌。
少年天子說不準已經對慈寧宮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