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拿自己擦嘴的帕子,每日晚膳後便像囤食似的把一日裏省下來的糕餅放到花窗前。
丫頭們一開始還會怕小姑娘摔著了,不過後頭多了一個大格格之後丫頭們……更擔心了。
幾個丫頭每日都提心吊膽地蹲在邊上生怕兩個小主子摔了。
四爺趕到東院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幅景象。
七月中旬已經進入熱起來的時候,四爺騎了一路的馬回府,身上似乎也被曬得汗涔涔的,後頸的位置更是被曬得發燙。
院子裏樹上的新蟬有些吵鬧,小路子正帶著冬生輕手輕腳地拿網子捕蟬。
兩個丫頭站在繡墩上扒著花窗,大格格個頭高一些,還拿一隻手扶著二格格。
兩個小姑娘都紮著同樣的角辮,連頭上戴的絨花都是同樣的樣式隻是顏色瞧著不同一些,兩個小姑娘站著一起,背影瞧著便讓人忍不住想笑。
在兩個小姑娘的身後,是四五個丫頭蹲身在一起排成一排,若是小主子們不慎摔了,幾個丫頭第一時間便能扶住不說還能當肉墊。
小路子瞥見四爺便放下手裏的東西到近前行禮了。
四爺慢下腳步,問:“你們主子的身子如何了?”
小路子猶豫了半秒大抵是在想怎麼說:“太醫說再吃兩三日藥便差不多了。 ”
四爺聽了這話顯然並不是很滿意:“你們都是怎麼伺候的?”
小路子不敢辯解,撲通一聲便跪下了:“奴才有罪。”
這動靜一下子便驚動了廊下的丫頭們,兩個小姑娘也自然也聽見了。
大格格如今已經懂了一些規矩了,見了阿瑪下意識地便整理裙裾準備行禮,隻是這會兒她還站在繡墩上,她難免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先拉著二格格從繡墩上下來,而後才和二格格一起對著四爺行禮。
“阿瑪!”“給阿瑪請安。”
對著兩個小姑娘四爺明顯收斂了臉上的厲色,他大步走上前 到遊廊下。
站在遊廊下日光便不會曬進來太多,熱意似乎也被廊下放置的冰盆吹散了許多。
四爺分別摸了摸兩個小姑娘的頭:“做什麼呢?”
大格格年紀大一些,說話也更利索清楚一些。
不過這會兒小姑娘被四爺摸了腦袋顯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出來的時候特意讓王嬤嬤紮的頭發呢,阿瑪會不會把頭發摸亂了,一會兒李額娘見了會不會覺得她……
大格格停頓了兩秒:“回阿瑪的話,女兒在和妹妹看李額娘。”
四爺“嗯”了一聲,發覺大格格似乎長高了一些,他難得笑了:“好,大格格和二格格都知道心疼你們李額娘,下去玩兒吧,阿瑪進去瞧瞧你們李額娘。”
二格格聽了四爺這話眼睛亮了一些似乎是想要辯解什麼,隻是她話還沒開口便先被大格格給拉下去了。
四爺等著兩個小姑娘的身影走遠他才徑自掀了簾子進了裏頭。
繞過屏風後四爺晃了一眼並沒有瞧見李沈嬌的身影,這會兒都晌午了她還在床榻上躺著呢。
果不其然,等四爺進了裏間,果然隔著帳幔便瞧見床榻上錦被凸起的身影。
四爺放輕了腳步走進去,走近了便能聽見清淺的呼吸聲。
顯然這會兒的李沈嬌睡的正香。
四爺在床榻前站了片刻,最後又悄聲退到了外間。
不知為何四爺原本焦躁的情緒這會兒竟變得平靜。
四爺到外間榻上落座,桌案上沒有什麼雜書,四爺一瞥眼倒是在花窗上瞧見許多糕餅。
想起方才兩個小姑娘站在外頭的模樣,四爺頓時想明白了這些糕餅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不由失笑。
他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大格格和二格格玩到一起去了。
四爺怕驚擾了裏頭安睡的李沈嬌,這會兒也並沒有什麼公務需要他辦,四爺一闔眼,已經能十分熟練地從身後翻出一個大迎枕靠著。
夏日裏屋子裏雖然沒有放冰盆但卻也算不上太熱,反倒異常的清涼,四爺也不用蓋什麼在身上。
鼻息之間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味道,隻有很淺淡的花香。
如果李沈嬌是醒著的話一定會告訴四爺說這是她閨女每日從園子裏摘回來的花香。
也虧得林嬤嬤能把它們多養上幾日。
四爺這裏拿了大迎枕靠著,很快也闔眼了。
他的整個身心也隨之放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