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學仕十歲出頭就不耐煩聽高佳娣的嘮叨了。
心情好的時候,他隻當蚊子在耳邊叫,不理會便是。
可如果他心情不好,他媽還不停地嘮叨的話,他可沒有那個耐心再繼續聽下去。
“我朋友的爸媽都不管他們,隻有你,跟個老太太似的,一直在我耳邊嘀咕些有的沒的,煩不煩啊。你能不能跟我朋友的爸媽學一學?”
高佳娣手上的動作一僵,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隻有在自己的一雙兒女麵前,才會勉強多幾分耐心。
聽到自己一片好心卻被兒子如此嫌棄,高佳娣把鞋子一丟,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你嫌棄我,覺得我不好?那你看看你自己,你是個好兒子嗎?別人家的兒子,又孝順又聽話。再看看你自己,早早地就不念書了,給你找的工作,你也不幹,成天在外麵跟一群小子丫頭地混,看你混出個什麼模樣?”
高佳娣罵完依舊不解氣,還來了一句“早晚進監獄的貨!”
這一句話,徹底惹怒了許學仕。
許學仕這幾年成了派出所看守所的常客,發展下去還真會像她說的那樣。
可即使如此,他根本無法容忍別人這麼說他。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他媽。
在許學仕眼裏,他爸媽還有他姐他姑都應該無條件地對他好。無論他提什麼條件,他們都應該滿足他。
因此,他並不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有什麼大不了的。
就算進了幾次派出所,又怎麼了?
他早晚是做大事業的人!
因此,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得到身邊所有人的無限尊重,任何人都不應該說他的壞話。
許學仕怒火中燒,腦子裏的弦在高佳娣的指責聲中“砰”地一聲斷了。
他來不及思考,餘光瞥到床頭有個東西,他抄起來便砸了出去。
手機擦著高佳娣的太陽穴飛過,砸在她身後的牆上,又反彈落到了地麵上。
許學仕的手機是某國產牌子生產的特別款,又大又沉。
從高佳娣額頭飛過時,帶起的涼風,嚇得她一個激靈。
她萬萬沒想到,她的一句指責竟換來兒子對她動了手。
過去二十多年來,她自認對兒子無比地疼愛,從來沒讓他身上缺過錢。
明明家裏是農村的,算不上多麼富有,但隻要兒子看上的東西,無論花多少錢,她都會滿足他的願望,幫他買下來。
沒想到,她的一片慈母心,竟沒有得到兒子半點的感恩不說,還讓他對她動了手。
剛才要是手機的方向偏一點,她現在估計已經滿頭的血了。
以前旁人家裏兒子跟父母動手的時候,她還看過熱鬧,嘲笑過人家。
當時她就想,她對兒子那麼好,兒子將來指定孝順她不說,還會好好地給她養老。
根本不存在對她動手的那一天。
結果,她還沒老呢,兒子就對她大打出手了。
高佳娣的一顆心,仿佛被人扔進了數九寒冬的冰水裏。
先是發冷,再是僵得麻木,到了最後,隻有被凍得機械性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