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滿身血汙(2 / 2)

結結巴巴說出自己知道的所有買命話,卻沒有得到馬上人的回應。

他舉刀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咣當一聲,橫刀掉在地上。

他匍匐在地,哭顫道:“我……我還沒見過我的孩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陳鳴和垂眸看了他一眼,眸中沒有絲毫同情之意。

“留他全屍。”

語氣平淡的四字,於地上將死的小兵而言,比刀劍更震懾人心。

死亡的恐懼仿佛為他注入了更多的勇氣,他抓起地上的橫刀,揮刀刺向陳鳴和的大腿。

隻是刀還未落下,他的人頭已經滾落在地。

陳鳴和身後的壯漢將大刀收回馬身的刀鞘中,拱手道:“將軍恕罪,下手重了,沒留成全屍。”

去頭的頸上噴射出三尺高的熱血,橫刀再次掉落在地,它的主人也再次匍匐在地。

陳鳴和目光掃過自己衣衫上的血跡,皺了下眉。嫌惡的表情轉瞬即逝,他還是那副冷冰不可靠近的模樣。

他討厭血跡。

討厭別人弄髒他的衣衫。

這些總能讓他想起混跡在汴梁街頭的漫漫長夜。

還有奴隸場裏的廝殺。

那時,身上的血跡不隻有自己的,更多的是別人的。

他的過去,隻有她是幹淨的。

沒有發黴,沒有鮮血,沒有潰爛惡臭的傷口。

她就像是巷子口的朝陽,是他被打斷腿也要追逐的盡頭。

陳鳴和心中莫名浮現出一句話,“縱然我滿身血汙,也要靠近清白的你。”

每個人的執念不同,他的執念一直是那個本該屬於他的嫡公主。

從未變過。

城牆上的風吹動大紅旗幟,軍旗舞動的聲音總是有種振奮人心的力量。

至少在城牆執勤的士兵是這樣覺得。

“將軍,林僉事在城樓下等您許久了。”說話的士兵偷瞄了一眼冷若冰山的男人,小聲提醒道。

陳鳴和側身看了一眼,回道:“讓他上來吧。”

林擎身後跟著一個平民裝扮的青年男人,膚色黝黑。

“阿兄,有人要見你。”

林擎的目光饒有深意。

陳鳴和勾唇笑了一下,吐出的一聲氣息,輕蔑又帶了些自嘲。他伸出右手,似是在索要什麼東西。

林擎和那青年皆是一怔。

那青年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陳鳴和,從懷中摸出一封信放在陳鳴和手上。

“主子說,第二十四封信,會是你想要的。”

陳鳴和撕開信封,展開信紙。

泛著花香的信紙上畫著一舞劍少女。

長劍直刺,右腿向後踢至空中。紗裙是具象的風,她是風中翱翔的雁。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她的模樣。

真正的肆意灑脫。

小小的信紙上沒有刻畫她的表情。

可他知道她那時該有多開心。

不再有身份的枷鎖,不再有半分束縛。

她就像曾經所期盼的那樣,自由自在地翔遊在天地間。

他也畫過她。

讀書的,習字的,蹙眉的,哭泣的。

在他筆下,她嬌弱安靜,更像一株被精心養護的蘭草。

可在蕭子裕筆下,她熾熱的像烈日,比從前更加耀眼奪目。

春末的夜風不冷,他卻覺得自己如墜冰窟般,尋不到下一口氣息。

“明日辰時出發,攻打高州城。”

他的聲音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輕顫。手中那張畫像他到底是不舍得扔在風中,折好塞進了衣襟間。

胸口的蠱蟲微微發熱,他知道這是她的思念。

又或是愧疚。

長夜漫漫,是他最擅長的孤獨。

隻是這一次的一夜又一夜,她不在他的目之所及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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