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重重一跳,她跌坐在地,急促喘息著。
大雨瓢潑,兩側紅色的宮牆望不見盡頭。
她垂首看著地上石磚間的青苔,耳邊是胸腔內嘶啞的呼吸聲。
“為什麼偏偏是江北陳氏?隻隻啊,入宮殺了朕吧。”
她循著聲音抬頭,那身明黃龍袍卻換了人。
“皇姐,我不想當皇帝,我不想被困在這。我不想殺人,我不想……”
“阿月。”
熟悉的聲音宛如天籟,她驀然回首。
一身寬袖道袍的高大男人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她仰頭看著那雙眼,一雙紅眸在雨中不肯合。
眼前落下白色五瓣小花,她跟著垂眸看向地磚。
再次抬眸,眼前的那雙眼溫柔繾綣,一寸一寸的掠奪了她的呼吸。
懷中冰涼黏膩,她低頭看去。滿臉是血的念柳睜著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渾身戰栗,可是她抱著她的手臂卻收緊了。
“念柳……”
“對不起……”
“對不起……”
淚水落在血汙中,帶著她臉上凝固的血液滑落。
月光灑滿林中空地,她懷中空空如也。
殘肢斷骸屍骨山,焚麵去首血肉河。
她抬頭看著天上圓月,斷掉的淚水掛在麵頰上。
麵前是成堆的屍體,她卻無比平靜。
“夢裏的你,好凶,一點不像你。”萬籟俱寂,隻有她喃喃自語聲。
“你進一步,我便進一步,你退一步,我便行兩步。十步之內,你必定尋得見我。”
身後帶著笑意的聲音令人心顫,她卻不敢回頭。
“你隻要好好活著,千萬裏路,我也會趕到你身邊。”
耳畔仿佛能聽見他的呼吸聲,她屏氣不敢動。
“阿月,再等等我,好不好。”
重歸寂靜許久,她才輕聲喚道:“陳鳴和……”
……
床榻上高燒昏睡的少女臉頰滾燙,紅唇呢喃間喚出的名字,蕭子裕聽得清清楚楚。
“折磨自己,折磨我,折磨他,你倒是狠心。”
蕭子裕的掌心蓋在她手背傷疤上,拇指在她腕間慢慢摩搓著。
“早知道螺山的隧洞不炸了,如今我有心放你,也無路可走。”
他拿下她額上的白巾,在水盆中洗了洗,擰幹,重新鋪了回去。
“要不打一仗吧。”他伸手撫平她眉間褶皺,“誰讓他沒護好你,我打他一頓,幫你出氣。”
淚水從她眼角流出,蕭子裕歎了一聲,伸手拂去淚珠。
“哭哭哭,就知道哭。”
“可憐巴巴的,哭給誰看。”
又一滴淚珠滾落,他用指腹接住,隨即用手背關節擦淨她臉上淚漬。
她手背突然緊緊抓著被褥,顫抖著。
蕭子裕握住她的手,“別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