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錦帕攤開,放了一個錢袋,又抓了一點幹果,再對角係緊。她掀起窗簾,伸出整隻胳膊,將包的鼓鼓囊囊的小包袱遞到小姑娘麵前。寬大的袖子被攔在車窗內,車窗外伸出的白淨細膩的手臂極其耀眼。那小姑娘看著幹幹淨淨的手,看向車窗內的她,一雙杏眼幹淨明亮。
那婦人回身看見這景象,趕忙跪在馬車外,“公……公主……不可……”
李鳳鸞笑著動了動手臂,“姐姐給你的果子,拿著。”
那小姑娘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揪住錦帕的角角,“我……可以嗎?”
李鳳鸞點點頭,收回了手。
那小姑娘未拎住小包袱,裝著錢袋子的小包袱啪嗒一聲摔在牛車上,那婦人一聽便知是什麼聲響,趕忙跪地磕頭道:“謝公主,謝公主。”
李鳳鸞對那婦人說道:“好好待她。若是遇到困難,去城東的枝上青茶館,拿著那個錦帕,會有人幫你。”
“謝公主,謝公主。”
其實她想說的是,不要賣了她,不要丟掉她。可她想了想,若是那婦人會賣女求生,怕是早就改嫁他人了,何須淪落這般。
牛車拉走了,那小姑娘朝她笑得很開心,窮苦的日子艱難,卻未必不快樂。
馬車出了汴梁城,她第一次看大衛的河山,卻也是最後一次。
午時,車隊在半山腰休整兩刻鍾,李鳳鸞窩在馬車上未動。
林擎將換好銀絲炭的手爐從門簾縫塞進來,“公主,您先吃塊糕點墊一下,晚上到了鄴浦館驛,才有膳食。公主,您……您可要更衣?”
更衣便是問她要不要如廁,難為林擎這般細心了,她笑著回道:“不必。”
從昨夜到現在,她滴水未沾,更吃不下東西。如此,倒是省了不少事。在這荒郊野外,如廁是件麻煩事。如廁便要換衣衫,隨行隻跟著兩個宮婢,一番折騰下來至少半個時辰。
她隨手撩開窗簾,遠處背對著她的侍衛,身高體型都像極了……他……
她掀了門簾,跳下馬車,往那侍衛走了兩步。
林擎一驚,走到她身旁,“公主?”
“你看那人,像不像他……”她在問林擎,卻又像是喃喃自語。
那侍衛回身,並不是他。
林擎趕忙回道:“公主,您這是……看誰都像阿兄。”
她看向周遭休憩的侍衛,“許是巧合吧。”
不遠處,陳鳴和坐在樹梢間,看著她走向幾個坐著的侍衛,那幾人跪地行禮,她出聲道:“你們……站起來……”
她終是發現何處不對了,他們都比尋常男子高些,身高體型都像極了他。她回身看向林擎,“你阿兄呢?”
林擎轉著手摸了一圈繡春刀把,“阿兄不是在棲梧宮嗎?公主,有何不對?”
她輕哼一聲,問道:“這些侍衛不好尋吧?”
林擎心中腹誹道:“可不是不好尋,整個汴梁都未尋到幾個,最後還是墊了增高鞋墊才湊齊。”
他麵上裝作不解,回道:“陛下說,要給公主最好的嫁妝,侍衛都是精挑細選的,自是不好尋。”
她自是不信,再次問道:“你阿兄當真不在?”
林擎四下查看了一番,才回道:“公主說什麼呢,阿兄的蠱蟲沒解,出不得汴梁,怎會在此處。”
“是,陳一凜不會讓他出汴梁的。許是我多慮了。”她垂著頭,走到馬車旁,又回身看了一圈,才踩著腳凳上了馬車。
或許真是巧合,那迷藥是她親手下的,此時他斷不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