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懷中被子，往床邊挪了挪。
陳鳴和按在箱子上，卻沒有要打開的意思。他看向撐著床邊，探身湊近的李鳳鸞。
二人對視，她睜著一雙圓眸亮晶晶的，像極了小貓看見鹹魚幹的模樣。
他笑著低頭打開木箱，推到床邊，“是從前想送給你，卻不能送的東西。”
他拿出一個雕刻精美的木匣，上麵雕刻著小果子，“這是你的及笄禮。”
她接過木匣，摸著上麵的起伏，“是棠梨。”
她看向箱中別的小木匣，有甘棠花，有甘棠樹葉，有光禿禿的枝丫，這裏有一年四季的甘棠樹。不，是很多個春夏秋冬的甘棠樹。
“不在棲梧宮執勤的時候，刻了些木頭打發時間。”
這木箱中的木匣，一眼望去，就不止幾十個。
她打開手中的木匣，裏麵是一支長木簪，木簪的一端是幾朵小花，木雕的五瓣花栩栩如生，她一眼看出那不是甘棠花。
他起身坐在床邊，“是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女子十五歲及笄綰發，是該出嫁的年紀。簪，是定情之物。
他俯身拿起一個方正木匣，“這是你十五歲的生辰禮。”
她將桃花簪放在木匣中，蓋好，才接過他手中的木匣。
木匣上雕刻的甘棠樹光禿禿的，她不喜歡冬日的甘棠樹，很多個冬日，她都想砍掉院中的甘棠樹，可是又舍不得甘棠樹夏日開花的模樣。可是，今日她覺得木匣上光禿禿的枝丫也挺好看的。
她打開木匣，裏麵是一柄半月木梳，手柄處纏繞的桃花枝葉上了色，小小的桃花瓣上淡淡暈開的粉色，她腦海浮現出他拿著筆一點點上色的模樣，唇角彎彎。
她蓋好木匣，看向他，“那十四歲的呢？”
他從箱子中拿出一個木匣，上麵還是雕刻著光禿禿的樹枝，看來這些雕刻著樹枝的木匣子都是她的生辰禮。
木匣之中放著一個鐲子，蜿蜒起伏的紅木上纏繞著金絲編製的鳳凰，那鳳凰口中銜著木雕的甘棠花。她見過很多奇珍異寶，可眼前這個鐲子，擔得起一句巧奪天工。
他看她一個個打開這些木匣，拿出他雕刻許久的東西輕輕撫摸，就好像她走進了他的那些日夜。
她抬頭，“你哪來的金子？”
“暗衛也是有月俸的，那年的俸銀，都在這了。”
她拿下卡在手上的鐲子，低聲道：“你真是個傻子，一年的俸銀，你倒是舍得。如今鐲子都小了，戴不上了。”
他做這些，從未想過送給她。也從未想過，十六歲的她會坐在自己的床上，妄圖塞下這隻手鐲。
“十四歲的生辰禮，如今自然不合適。你若喜歡，我再做就是。”
她將鐲子放回木匣，“那不一樣，這是十九歲的你送給十四歲的我，世間唯一，一模一樣的，也是不一樣的。”
她伸出掌心，“十三歲。”
他伸手放在她掌心，握住她的手，“今日先看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