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國子監的監生背出這段出自《孔子家語》的釋義,林擎不會詫異,可眼前這人是李鳳鸞,脫口而出,熟練的像是明日要去參加科舉。
“本宮且問你,今日抄家,沈老先生有穿喪服,戴白帽,麵聖謝罪嗎?”
那婦人有些不解,隻是搖搖頭,“沒有,今日抄家,他褪了官袍,什麼都未說。”
“陛下為沈老先生定下的罪名是‘臣節未著’,他未‘白冠厘纓,盤水加劍’,便是不認。”李鳳鸞看向那婦人,“既不認罪,本宮便不能為沈家求情。蒙冤當翻案,並非求情。”
“可是民女才嫁進沈家,便被抄了家,有罪無罪,與民女何幹?無辜受累,入了教坊司便是賤籍,哪還有活路可走?”
林擎都能察覺到李鳳鸞的氣場冷了許多,與平時同他阿兄相處時的溫軟截然相反。
李鳳鸞突然放鬆下來,靠在搖椅上,淺笑道:“若你膽子再大些,去乾清宮求情,本宮或許還會看在沈老先生的麵上幫你一二。”
“隻可惜你千般萬般的算計,隻剩一條路可走。”
她看著那婦人的希冀目光,緩緩道:“你一頭撞死在皇極門,或許還有人為你立碑。”
那婦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李鳳鸞剛剛說了什麼。
“本宮便說的更明白些,不待今日出了汴梁城郊,發往北境的沈家男丁就會被召回。你怎就不想想,為何你此時不在教坊司,還能進宮探親,想必沈家女眷幼子都還未處置吧?”
那婦人此時才恍然大悟,不過已為時晚矣。
夫家落難,她獨自進宮求活路,此事很快便會傳開。待沈家被赦免,定容不下她。蘇家向來家風清正,她若因此被沈家休妻,便是死路一條。
“為她引路的宮人呢?”
院門外一宮婢跪著爬進來,抖如篩糠,“奴婢在。”
“蘇妃的玉華殿離本宮這可是不近,這路本宮都不熟,偏偏讓她尋到了。”
“公主,是她誆騙奴婢在先,說是要如廁,奴婢一時沒看住……”
李鳳鸞隻是看了一眼福滿,福滿馬上喝道:“大膽宮婢,以下犯上,杖斃!”
這一聲嚇得一旁的婦人一抖,還未回過神來。
那宮婢被拖下去,李鳳鸞看向那婦人,“在這被杖斃,又或是去皇極門立個貞節牌坊,你選吧。”
“民女明白了。”
那婦人不是無知之徒,偏是有點膽色自作聰明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