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過？”
聖德元年，李鳳鸞剛剛出生，斷然不會知道這些。如果說一開始是他在算計她，而此刻，她三言兩語便反將了他一軍。
李鳳鸞隻是笑了笑，反問道：“你難道不知我為何會查嗎？”
今日陳一凜選擇她，斷然不隻是因為她與陸氏關係匪淺，更是因為他們有共同的仇人。
“你既想同我合作，也該有幾分真心。”
知曉了陳一凜的意圖，李鳳鸞反而不怕了，甚至有幾分興奮。陳一凜是最接近皇帝的人，隻要他想，弑君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
“你是個聰明人，皇帝用親弟的命脅迫你，你不會不去查。若我猜得沒錯，你應是一點線索未查到吧。”
皇帝知曉欺人軟肋，李鳳鸞又何嚐不會。陳一凜願意為了弟弟的性命做仇人的利刃，若是他查到半點弟弟被脅迫的線索，都不會冒險選擇和她合作。
二十歲的陳一凜看著麵前年僅十歲的李鳳鸞，心中生了懼意。瞬息間她便看透了一切，轉客為主，誘他做她的劍刃。
李鳳鸞並不怕陳一凜看透她的心思，旁人總是喜歡藏起自己陰暗的一麵，她偏不，偏要將心中城府一敞無餘。比起脅迫，心甘情願才會更忠心。
“發生過的事不會一點痕跡都不留下。或許，連皇帝都不知你弟弟在何處。”
陳一凜今日以陸府來試探李鳳鸞，便證明他不再信任皇帝，他在尋找別的出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很快便會生出芽來。她什麼都不需要做，他自會去求證。
“葉家的家產雖不如當年那般富可敵國，但一句汴梁首富，本宮還是擔得起的。若你想，本宮可以幫你找回你的弟弟。”
李鳳鸞拉動韁繩，馬匹從陳一凜身旁走過。不需再多的拉攏言語，她知道他今日本就是來與她合作的。
陳一凜突然出聲問道：“你不恨我嗎，昨夜是我帶死士殺了陸氏滿門。”
他見過她昨夜崩潰大哭的模樣，她在意陸氏的死。而他是殺人凶手，她怎會毫無芥蒂的同他合作。
“我便是昨日殺了你，陸府的人便不會死了嗎？”
“陳一凜，成為自己最不想成為的人，是這世間最狠毒的酷刑。”
李鳳鸞甚至都未回頭，夾緊馬腹往皇城飛奔，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陳一凜回身望著李鳳鸞騎馬遠去的背影，久久未動。
“成為自己最不想成為的人，是這世間最狠毒的酷刑。”
直到馬蹄聲消失，他垂下頭，肩膀顫抖，雙手緊握成拳垂在身側。
或許在黑暗中待得久了，當朝陽升起的時候，陳一凜甚至有些恍惚。
他想起第一次見李鳳鸞時，她才四歲，躲在樹後偷看亭中的皇帝，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那年他十四歲，手中人命不下百條，卻是第一次在一個四歲孩童眼中看見仇恨。
他從那時便知道，李鳳鸞與別的皇子不同，她或許是能改變他命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