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皇甫無晉在親兵們的護衛下來到了昨晚失火的戶部稽核司衙門,隻見殘垣斷壁,被燒成炭的大梁依然在嫋嫋冒著青煙,整座衙門被燒成了白地,二十幾戶部司的官員正在清理廢墟,四周圍滿了從各處趕來看熱鬧的民眾,幾十名衙役正在維持秩序,不準他們進入廢墟之中。
老遠,江寧縣縣令左雲鬥看見皇甫無晉來了,連忙上前施禮,“卑職參見殿下!”
無晉翻身下馬問道:“可有人傷亡?”
“回稟殿下,就隻有一個救火的人摔傷,並無大礙,其他都無死傷。”
無晉點點頭,他見廢墟旁的空地上有一些燒變形的鐵箱子,便問:“那鐵箱子裏是什麼?”
“那箱子裏是鑄錢的模具和各地的稅銀式樣,就隻有它們沒有被燒毀,其他全部都沒有了。”
“你們申少尹呢?還有韓大人,他們都來過了嗎?”
“申少尹昨晚來過片刻,便離去了,韓大人是生病,無法過來。”
無晉笑了笑,看來是一根老油條帶出了小油條,這時,餘廣才正好從旁邊經過,左雲鬥連忙喊他一聲,“餘大人,嗣涼王殿下來了。”
餘廣才重重哼了一聲,卻毫不理會,他也並不愚蠢,昨晚冷靜下來後,也漸漸猜到是皇甫無晉下的手,今天上午在倉庫和文書樓也發現了火油的痕跡,明顯是有人縱火,除了皇甫無晉還會有誰?
他心中憤恨異常,不理睬左雲鬥叫他,皇甫無晉卻冷冷道:“你一個小小的員外郎,也敢藐視本王嗎?”
餘廣才心中憤恨到了極點,卻又無可奈何,隻得上前恨恨見禮,“卑職餘廣才,參見殿下!”
皇甫無晉淡淡道:“餘大人,戶部司幾十年都沒有事,你來才兩個月,便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件,燒毀了幾十年的重要檔案,餘大人,你責任重大啊!”
餘廣才再也忍不住了,他憤恨道:“是有人為銷毀證據,縱火燒樓,我是有保管不力之罪,但也比不上楚州稅銀被貪汙殆盡的罪大!”
皇甫無晉臉色一變,冷冰冰地盯住他,一字一句道:“你敢汙蔑本王,動搖我軍心?”
餘廣才也豁出去了,“事實如此,等陳大人到來,清點物資,核對稅銀實物,一切便真相大白。”
無晉本想用借口動搖軍心之罪殺他,忽然心念一轉,便不屑一笑道:“很好,到時我們來一一核對實物,隻是我要告訴你,我有很多軍用物資都不在江寧,可耗費時日,你耗得起嗎?”
餘廣才一咬牙道:“我有的是時間,一天不行一個月,一個月不行三個月,隻要你不以勢壓人,我就一定會盤查清楚。”
皇甫無晉的眼睛眯了起來,“好!我也不欺你官小,我們就以事實來說話。”
他一揮手,“我們走!”
他帶領親衛翻身上馬,向城外水軍西大營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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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軍西大營位於水軍直轄營以西,雖然冠以水軍之名,實際上和水軍並沒有太大關係,這裏是原來是江寧府的一座造船廠,占地足有數百畝,四周修建有圍牆十年前,造船廠搬去江寧府建鄴縣後,這座造船上便空了出來,用於放置水軍的廢棄船隻。
無晉在兩個月出征之前,將這裏辟為水軍軍器製造署,專門用來打造兵器盔甲和製造火炮。
一刻鍾後,無晉和梅花衛副將鄭延年趕到了西大營,他臨走前來過幾次,裏麵堆滿了各種廢舊的木船,很是荒涼,但現在卻變了樣,廢舊的木船被集中堆成一座小山,在寬闊的空地上搭建起了七座巨大的棚子,南麵靠圍牆處修建起了幾十排房屋,那裏是工匠們的宿舍。
數千名工匠正在緊張地忙碌著,叮叮當當的敲擊聲不絕於耳,負責管理新成立軍器署的,是原軍器監少監魏縉,他是江寧府人,三年前因軍器監倉庫失火之事被罷免,閑居在江寧府,被無晉請出來出任水軍軍器署令,負責二十萬軍隊裝備的打造。
他能力很強,經驗也豐富,雖然手下暫時隻有九名從事,但軍器署依然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條。
魏縉年約四十餘歲,精明能幹、思路清晰,他帶著無晉在火炮鑄造營中查看,火炮營位於軍器局東麵,建有一道圍牆和西麵的普通軍器局相隔,最早造出火炮的王鐵匠雖然技藝精湛,帶十幾個徒弟可以,但管理上千人鐵匠,他卻不行,他是擔任技術總監,而整個火炮鑄造營的管理則由魏縉親自負責。
魏縉長期在軍器監為官,堪稱軍器製造的專家,對火器的製造也很了解,五十年前,火藥工匠掌握了引線的技術,便逐漸發明火藥箭、火藥紙鳶、後來又出現火藥包、陶瓷火藥罐,三十年前發明了用生鐵為殼的爆天雷和水雷,同時出現了用竹筒發射的突火槍,不久,蜀州火器局便發明了用鐵管來發射的簡易火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