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半個多月前,蘇翰貞請客時承諾皇甫惟明可以進郡衙做事,一直拖到今天,惟明才終於接到了通知,讓他一早來郡衙報到。
蘇翰貞上次已經和惟明談好,讓他進戶曹做事,戶曹主事空缺,所有的事情就由三名戶曹從事負責,一人負責財稅錢穀,一人負責土地田契,一人負責人口戶籍。
皇甫惟明便做這個負責人口戶籍的戶曹從事,等級是三級吏員,是個很不錯的職務,不同於衙役,屬於吃皇糧的正式編製。
但事情似乎發生了變化,蘇翰貞沒有見他,也沒有安排他去戶曹做從事,而是幕僚楊學藝把他領了去。
“蘇刺史很難辦啊!他初來東海郡,不想太得罪皇甫別駕,你就先跟我做一段時間吧!以後有機會再給你安排事情。”
皇甫惟明這才明白,一定是蘇翰貞知道了東海皇甫氏和皇甫渠的特殊關係,所以才拖了半個多月,談好的一切都統統變卦了。
皇甫惟明歎息一聲,皇甫渠雖然答應和東海皇甫氏脫鉤,但蘇翰貞卻未必是這樣認為,官場中的人際關係和利益糾葛,要遠遠比他想象的複雜得多。
蘇翰貞肯讓自己做私人幕僚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致了。
他在幕僚房的一張空桌子前坐下,刺史幕僚房一共有兩間屋子,兩個幕僚各占一間,楊學藝負責錢穀,楊微負責刑名,皇甫惟明便跟在楊學藝的後麵。
他剛坐下,椅子還沒有熱,楊學藝便將厚厚一疊文書堆在他麵前,吩咐他:“今天之內把這些文書全部抄寫一遍,這是正式官文,要用正楷,錯一個字都要重抄一遍。”
“我知道了。”
皇甫惟明坐直身子,鋪開公文箋,認真地抄譽起來。
楊學藝的桌上卻空了,他翹起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眯眼翻看一本豔情小說,搖頭晃腦地念:“神仙自古好樓居,樓上風流更有餘,柳骨臥雲潤如玉,花心冒雨漫如初......好詩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皇甫惟明已經抄好了五十餘張,算算已經過半,今天應該能完得成,他鬆了口氣,隻覺手腕有些酸了,便放下筆活動一下手腕,這時一人走進了房間,對楊學藝拱手笑道:“楊兄今天好悠閑。”
“原來是曹主事,稀客啊!”
楊學藝慌忙起身讓這位曹主事坐下,又吩咐惟明,“去給客人倒杯茶來!”
皇甫惟明愣住了,他慢慢起身去倒茶,曹主事卻擺擺手笑著說:“不用了,楊兄既然有空,不如我請你百花樓喝酒。”
百花樓可是維揚縣有名的青樓之一,楊學藝心癢難耐,卻假惺惺說:“怎麼好意思讓曹主事破費呢!那.....我們說好了,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嗬嗬!下不為例,楊兄先跟我走就是了”
楊學藝換了件外衣,樂得笑眯了眼,跟曹主事出去了。
房間裏就隻剩下皇甫惟明一人,沒有楊學藝在一旁讀那些淫詩豔賦幹擾,房間裏清淨了很多,皇甫惟明更加專注,速度明顯加快了。
忽然,他若有所感,一回頭,隻見他身後站著一人,竟是東海郡司馬趙傑豪,他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寫字。
惟明慌忙放下筆,起身施一禮,“卑職見過趙司馬!”
趙傑豪嗬嗬笑道:“字寫很不錯嘛!你就是皇甫家的那個貢舉士吧!”
“在下正是皇甫惟明。”
趙傑豪上下打量他一眼,點點頭:“難怪蘇刺史那麼看重你,果然是人中俊傑。”
惟明不知他的用意,沒有吭聲,趙傑豪瞥了一眼旁邊的空位,又問他,“楊先生呢?”
“他和曹主事出去吃飯了。”
“哦——”趙傑豪長長地哦了一聲,又輕描淡寫地問:“不知是去哪裏吃飯?”
皇甫惟明遲疑了一下,他不是一個搬弄是非的人,可不知為什麼,楊學藝當班時間去喝花酒,這讓他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滿,而且隨口說謊,也不是他所擅長。
“他們.....是去了百花樓。”
“去百花樓?這頓飯倒吃得很愜意啊!”
趙傑豪嘿嘿一笑,又拍了拍惟明的肩膀,語重心長說:“不用擔心,事情很快就會有變化,你在這間房裏呆不長。”
說完,趙傑豪拖著屁股上掛的三十斤鬼頭刀一晃一晃地走了。
這個趙司馬莫名其妙來,又說了通沒頭沒腦的話,皇甫惟明摸望著他背影走遠,不由輕輕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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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揚縣被稱為大寧帝國第一商業之城,並非僅僅是因為維揚縣擁有位居全國數量第一的五千餘家店鋪,而且很多店鋪的規模都異常強大,比如齊福瑞絲行,每年收購的生絲就占了全國生絲總量的三成,齊福瑞絲行在整個楚州地區擁有十三家店鋪,其中最大的三家店就在維揚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