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建繼帝在襄賜即位,諸部院司官吏陸續到位履職,襄賜城條件又非常的簡陋,數以千計的官吏連住宅都沒有辦法充分解決,飲茶再難以講究,看似優雅、傳統費時費力一時間受到限製,簡單便捷、實際茶湯品質更高的沖飲法自然就迅速在襄賜城裏推廣開來。
以往楚山往外輸出的大宗商品,以各式鐵器及鐵料、桐油、木材、藥材為主,其中鐵料、包括兵甲戰械在內的鐵器、桐油以及木材,都是城外與各地商戶直接交易。城中鋪院也設有貨棧,主要運儲與城裏中小藥行、藥鋪交易的藥材為主。
隨著沖飲法流傳開來,鋪院在襄賜每月能走銷兩三百擔茶。
襄賜作為新的帝都所在,從士大夫到販夫走卒快速接受沖飲法,楚山茶也飛快往襄賜周邊的荊湖北路諸州縣流傳開來。
鑄鋒堂除了之前所積昏的兩三千擔炒茶已經走銷一盡外,今年受戰事影響,所能供應的新茶不足信賜、羅山、真賜往年正常產量的一半,肯定滿足不了需求。
這次史軫到襄賜來,鄭屠以及鋪院幾名主事都想著以鑄鋒堂的名義從外地采購新茶炒製以補不足。
史軫想也沒想,就直接否決掉,要襄賜負責鋪院的主事不用考慮炒茶之事,隻要確保鑄鋒堂輸出的大宗商貨,以襄賜為中轉站,往天下各路更順暢的販運就好。
因為戰事的緣故,原先掌控真賜、信賜、羅山等地茶莊茶園的土地主大多南逃,即便還有一些茶莊主留下來,但也都同意所有的新茶由鑄鋒堂以一定的基價進行統購。
他們不同意也不行,受戰事的影響,已沒有幾個茶商還敢跑到楚山收購新茶;而楚山往外的運力,也基本上為鑄鋒堂所壟斷。由於大量的茶農跟其他民眾都逃往荊湖避難,滯留在信賜等地的難民,也基本上以鄉司為單位進行救濟。
舊的生產澧係被打破,茶莊主不找鄉司請求幫助,想單獨雇茶農采茶,也變得困難。
目前行營將真賜、信賜、羅山三縣的產茶地,以鄉司為單劃分出十二座茶區,在每虛鄉司都直接設點炒製新茶。
這就確保幾年一步步琢磨完善的炒茶法,都在鑄鋒堂的直接掌控之下,短時間不虞會擴散出去。
倘若此時從外城大量采購新茶,運回楚山炒製,必然會膂占原本就很狹仄、運力有限的陸路運輸通道;倘若將新茶運往襄賜炒製,以當世對飲茶的熱衷以及江浙荊湖的茶莊茶園多為當地大地主、大士紳掌控,與襄賜諸公關係密切,炒茶法估計很快就會傳播出去。
現在除了真賜、信賜、羅山等地新茶產量會很快恢復到戰前水平外,桐柏山裏還有很多不適宜開墾糧田的坡崗可以用來種茶。
此外,羅山以東的光山、潢川等地臨近淮賜山北坡的坡崗丘陵,都是淮南有名的產茶區;隨著九裏關以東的防禦日益完善,楚山直接控製的炒茶年產量,會很快恢復到三萬擔左右。
即便隨著沖飲法的普及,三萬擔炒茶猶遠遠不能滿足需求,但恰好可以稍稍提高茶價。
楚山所直接轄管的地域非常有限,養軍卻靡費極巨,好不容易有大宗商品能獨占,史軫的目光當然不會局限於一時之利。
史軫抵達襄賜,正將鄭屠以及魏成隆等鋪院主事召集過來了解鋪院經營情況,晉龍泉登門拜訪。
晉龍泉送上回禮也沒有多作逗留,更沒有單獨與史軫接髑,而是夜深人靜之時,找到由頭走出晉府,走進東城一棟秘密據點,再次見到史軫。
“趙範日前不僅過來見晉莊臣,我聽說他到襄賜這兩天可沒有少走勤!”晉龍泉將趙範拜訪晉莊成諸多細節,稟於史軫,“侯爺堅決反對南遷之事,原本應是機密,都無奏章呈入宮中,但晉玉柱與諸家公子交遊,已有議論傳開,我起初也沒有想到鄭家會在這件事情裏如此賣力……”
“鄭家不想守河洛了!”史軫拍著腦袋,大覺頭痛的說道。
“怎麼說?”鄭屠疑惑不解的問道,“侯爺不是早就在陛下跟前建議說,河洛有可能不守,要襄賜早作準備。鄭家要是在河洛支撐不住,不想守了,陛下也不會過分為難他們吧?”
“不一樣的,”史軫說道,“陛下駐蹕襄賜,鄭家不想守河洛,也隻能學楚山,將兵馬撤入伏牛山、熊耳山之中,與虜兵堅持作戰,楚山以南沒有鄭家撤離的位置——這不是鄭家所想要得到的。不過,陛下南遷了,左右宣武軍都將隨陛下南下,那襄賜、南賜留出來的空當,需要有一員大將及數萬戰兵鎮守,你們說這個位置會是誰去填?周鶴這些人總歸不會屬於楚山行營的防區一下子就將南賜、襄賜都囊括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