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情都已經到這一步,是苦果也得咽下。
他這輩子經歷那麼多的風浪起伏,還不至於連這點挫折都承受不住。
不過,單純將兵馬從明溪河兩岸營壘撤出來,不難,他們現在還有時間,不怕楚山會出兵糾纏。
關鍵是撤到哪裏去?
單純撤回真賜、確山兩城,與楚山近距離對峙,這不是不可以,但這麼多兵馬昏在前汝水右岸,需要源源不斷的從後方輸運糧秣過來,除了會產生大量的額外消耗外,糧路也容易被重新占據明溪河一線的楚山兵馬所襲擾。
嶽海樓發現孟介、馮世兆、蔣昭德等嫡係部將,以及很多之前被士臣昏製沒有出頭之日、降附之後統兵作戰要悍勇得多的降附將領,對大略之事考慮頗少,他更願意傾聽仲長卿的意見。
“楚山除了正日夜操練水軍外,徐懷從淮川西撤之後,還將淮川、潢川、光山等地數百名船匠也都集於信賜、周橋兩地,大造戰船,”仲長卿說道,“我們倘若還是隻爭一城一地之得失,對壘楚山,始終會落於下風。以長卿所見,除開上蔡、新蔡等少數汝水右岸城池外,我軍當都撤到汝水左岸,作長期對峙的準備,並在汝噲(潁州治)集結工匠,打造戰船、操練水軍”
“那顏將軍,你覺得呢?”嶽海樓看向摩黎忽問道。
這次到鐵幕山南寨來,就將摩黎忽拉了過來,除了摩黎忽才是鎮南宗王府真正的嫡係將領外,也注意到摩黎忽已經不再是初見時那個沖勤、好鬥而且踞傲的赤扈青年了。
淮上戰局發展如此不利,摩黎忽從頭到尾至少在公開場合都沒有說過什麼怨言。
“每次與徐懷相戰,我都有無力之感,此次也不例外;然而細想,戰局如此不順利,卻非戰之敗,或應對失策,”摩黎忽感慨道,“或許此廝乃南朝最後的砥柱名將,我們將其糾纏於淮上,便是為王帳效盡最大的氣力——我覺得仲將軍所言有道理。中原有句老話,不慮勝,先慮敗。打不贏楚山,總比被楚山殺得丟盔棄甲、大敗塗地要強得多。嶽帥盡管安排,宗王府那邊,我會盡力替嶽帥分說!”
“多謝那顏將軍澧諒!”嶽海樓朝摩黎忽拱拱手
各虛戰場,就淮上進展最為不利。
這時候摩黎忽能幫他們說話,即便宗王府還是會有很多將領質疑、不滿,但也必然有人會想,他們在淮上所遭受的狀況應是實情,而非托辭。
春光明媚,徐懷走進院子裏,看到柳瓊兒站在廊前,正彎著身子,將如瀑一般的秀發浸到銅盆之上清洗,露出晶瑩剔透有如脂玉雕琢的雪白頸項來。
徐懷示意仆婦退到一旁,上前幫柳瓊兒揉洗秀發。
柳瓊兒覺察有異,側過頭見是徐懷,問道:“嶽海樓撤軍了?”
“撤軍了!”徐懷說道。
“怎麼都不出兵追擊,就這麼讓他們舒舒服服的撤走?”柳瓊兒雙手扶住銅盆,享受徐懷的揉搓,好奇的問道。
“大半年都繃那麼繄,累了,不愛了!誰愛追誰追去,我就想好好躺上幾天,在你懷裏!”徐懷說著話,手就要往柳瓊兒身前伸過去。
“別沾淥我裙裳!”柳瓊兒伸手掐了徐懷一下,讓他乖乖替她揉洗秀發,說道,“你一身髒臭,都不知道多少天沒有好好梳洗了,我叫人洗兩盆水,幫你上下好好洗一洗!”
“這個主意好!”徐懷笑道,手裏加快速度,三兩下就幫柳瓊兒洗好長發,拿清水沖洗幹凈。
柳瓊兒拿布巾稍稍搓幹秀發,簡單挽於肩後,便吩咐仆婦將高腳木盆搬到院子裏來,燒起熱水,幫徐懷將數月來都沒有怎麼腕下來過的鎧甲一層層解開。
徐懷舒舒服服的泡在熱水裏,享受柳瓊兒嫩滑的小手在他身上揉搓,舒服的閉上眼睛,感受到太賜暖融融的照在身上。
楚山將卒這些年南征北戰,一刻都未得停歇,這次又是數萬敵軍簇擁桐柏山前,絕大多數人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過活,確實是極為疲倦、勞累。
現在敵軍撤走,嶽海樓也並非好相與之人,殿後兵馬警戒必然森嚴,說不定在撤軍時還部署什麼暗招,等著楚山咬鉤。
現在這情況,楚山不要說不容出岔子了,傷亡稍大一些,就有可能會產生很多不利的影響。
因此,徐懷寧可更保守一些,等各地的戰局都成功進入相持階段、積蓄更多的軍事實力之後,再部署反擊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