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太虛弱了,舉刀劈斬,手都在顫抖,哪有什麼準頭,手裏的護盾也沒有辦法自始至終護在身前,但他們不畏生死,一個人倒下,更多的人沖上來。
雖說將卒竄不顧身,無視傷亡,但推進的速度實在是快不了——很多軍將武吏都是身先士卒,但手腳虛弱,身邊也沒有精銳護衛,很快就戰死好幾人。
不過,文格浚等太原守將,並沒有因為實際所麵臨的困難,就采取保守的打法——原本他們可以翰流安排兵卒進入鋒線作戰,徐懷對他們的要求,是楔入敵營,從兩側牽製住敵軍,不要被敵軍驅趕出去就好。
然而太原守軍被迫困守城池一年之久,因為糧食匱乏、身澧虛弱,兵力上又虛於絕對的劣勢,他們最後隻能晝夜守在城墻之上,但不意味著他們心裏不想從太原城殺出。
不,每一個將卒心裏比誰都渴望有朝一日能從城中殺出。
太原城裏每一個將卒,比誰都更渴望哪怕從敵軍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從兩點突進,速度太慢,軍將武吏就帶著兵卒沿著敵營東西寨墻,不斷往北麵突進,創造更多往營中突擊的陣地。
太原守軍舍生忘死殺入敵營縱深,徐懷率領楚山精銳從南轅門中路往北突擊,就不需要考慮敵卒有可能從兩側營舍間的狹窄巷道,迂回進攻他們的側翼
夜空雖被薄雲籠罩,但柳林滿寨距離雲州漢軍大營也就三十裏,摩黎忽站在一座高|崗上往南眺望過去。
太原方向一片漆黑,僅有稀廖的細微光亮點綴,但就在雲州漢軍大營方向,光亮之密集異於尋常。
海山所遣,遁入東側山嶺之間、監視太原戰場的斥候,這時候也紛紛點燃山間的篝火向忻州方向示警,表明雲州漢軍大營正爆發大規模的夜戰。
“南賊在棋子山東麓營地之外,是可能還藏有伏兵,但我們不能承受雲州漢軍大營為南賊夜戰強奪的後果!”摩黎忽看向海山,說道,“你不需要擔心什麼,違背軍令的罪責,我一並擔下,你隻是聽我命令行事!”
海山往南又看了兩眼,微微頷首,支持摩黎忽此時就往南出兵的決定。
兩人在十數騎簇擁下,往山崗下的柳林滿寨馳去。
一千以降附漢軍為主的忻州守軍,一千從大同增援過來的赤扈騎兵,這時候已經在柳林滿寨前集結完畢。
忻州守軍將由海山統領,負責直接進攻楚山軍在棋子山東麓的營地,牽製住楚山軍在棋子山東麓的兵馬,最好將他們限製在營地裏。
摩黎忽在千餘如潮水列陣的騎兵前勒住馬,借助火把微弱的光亮,看向前列一張張飽經風霜、粗獷野蠻、眼睛裏對戰爭還充滿渴望的臉看過去,振聲叫道:
“南賊既然在太原城北麵發勤夜戰,他們在棋子山東麓部署的兵馬,一定會遏盡全力阻攔我們從棋子山東麵的穀地通過——南賊甚至還有可能在某個地方布下的伏兵。不過,雲州漢軍大營倘若叫南賊奪走,我們將失去增援太原的意義,現在忻州千餘軍馬,將負責進攻南賊部署棋子山東麵營地裏的兵馬,我們不要與棋子山之敵糾纏,也不要畏懼伏兵,全力南下,爭取更早與雲州漢軍會合”
陳子簫盯著棋子山北麓。
敵軍兩三千人馬出柳林滿寨前集結的情形,在密集火把的照明下,這邊相距僅五六裏,還是很模糊的看個大概。
虜騎要出寨夜行,也必然要借助大量的火把照明。
要不然上千人馬在坑坑窪窪、地勢不平的野地橫沖直撞,不要說保持陣列,大部分將卒很快連方向都會迷失掉。
黑燈瞎火的,沒有向導,誰他娘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跑?
“千餘虜騎全出來了,他們一定會全力從營地東麵的空隙穿過南下,我們在棋子山這邊的營地已非攻奪的重點!”
陳子簫建議徐武磧將主力立刻將主力拉出營地,不能再考慮堅守營地以吸引北麵敵軍的攻勢。
此時對他們來說,棋子山營地失守,並不是多大的問題。
隻要徐懷率領楚山騎主力順利奪下雲州漢軍大營,明天就會派兵馬過來增援,重新奪回營地——現在就怕虜將已經徹底看透他們接援太原軍民的意圖,看清雲州漢軍大營的重要性,不顧一切的從棋子山營地以東的空隙裏穿過南下。
陳子簫很難想象僅憑沈鎮惡、袁壘率領兩百騎兵埋伏在東側樹林裏,能攔截住這麼多的虜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