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嶽海樓(2 / 2)

“郭郎君並不知道鄭恢、董其鋒在桐柏山所行諸多事,更不清楚鄭恢他們最後為王稟、夜叉狐等人設計伏殺的細情,因此不能認識到這些人的兇殘、狡詐,這不奇怪——隻要我們心裏有數,郭郎君那裏願意給我們方便就夠了!”

嶽海樓從來都沒有奢望郭仲熊這樣的人物,會是什麼事都對樞密使言聽計從的傀儡——真要那樣的話,朝廷派這樣的人物過來主持嵐州的軍政,就是大害。

嶽海樓最近回到汴京,才有時間將鄭恢、董其鋒之前的密報翻出來,結合董成等人的信函以及泌賜縣地方上稟朝廷諸多的奏報進行梳理,發現有些細節比之前別人推測更詭譎。

同時他恰恰也是料到郭仲熊不會將心思放在打昏王稟之上,隻要王稟安分守己,不惹事生非,郭仲熊甚至還有可能會容忍王稟在嵐州蟄伏下去,嶽海樓才決定親自趕到嵐州來。

今日跟著曾潤身邊去見郭仲熊,驗證他之前的判斷無誤,嶽海樓心裏對郭仲熊當然沒有什麼不滿,唯一的可惜是他昨天才趕到嵐州,沒能在岢嵐城裏親眼見到徐懷、唐盤、徐心庵這幾個在桐柏山綻放光芒的後起之秀。

“我們要怎麼做?”溫潤問道,“石場開采、運輸以及物資供給,我都能安排,隨便安插三五人進去,絕對不會被發現。”

“安排三五人混進石料場,窺著機會將王稟捅死——王稟隻是一個石場監當,身邊就一兩名老吏做事,石料場監護之事都是那些沒鳥用的廂軍負責,都不需要提前安排什麼,刺殺之後就直接從石料場往南麵的山嶺逃走,曾先生將一切都推到囚犯作乳頭上——所有事都齊活了,需要考慮那麼多做甚?”有人不耐煩說道。

“少說兩句,不會嫌你嘴短?你們以為相爺現在還是意在取王稟的性命嗎?”

嶽海樓瞪了那人一眼,要他老實坐回去,說道,

“之前王稟百般阻撓聯兵伐燕之事,言語之間對相爺也有諸多不敬,擔心王稟囿於黨爭,而置家國大業不顧,相爺才不想容他。而現在聯兵伐燕之勢已成,已非王稟之輩再能阻撓,再殺他也隻是細枝末節,甚至是節外生枝。叫你們跟曾先生過來,是盯住王稟及他身邊人,看情況行事,非是一定要勤手。此外,古今多少戰事看似勝券在握、最終卻功虧一匱,論及主要原因就是中樞對地方掌控不力,而舊有軍情斥候、傳遞有太大的錯謬。這場戰事,樞密院一定要主導的,官家說不得也會頻頻降旨,要是軍情出現大的錯謬,樞密院卻沒有察覺,這裏麵會發生什麼事,需要我提醒你們嗎?相爺一直想在樞密院增設職方館,專司邊州及敵境軍情刺探等事,然而朝中就是有些人鼠目寸光,一定要將此權分於狗屁都不是的兵部手裏,不使樞密院專擅。相爺無奈,我也隻能建議相爺先派你們過來觀望雲中形勢,以防不備。”

“原來將我們遣來嵐州,是你虎侯主張啊!”曾潤感慨道。

“我在隨大公子出使燕都時,就跟相爺提過這事,卻不知道怎麼一直拖延下來,”嶽海樓說道,“應該是這次將王稟踢到嵐州來,這兩件事撞到一起去,你們才被遣過來,但你們還是太在意王稟了。你們想想看,伐燕能成,相爺功垂千古,王稟已無可能與相爺爭輝,還有什麼好忌憚的?我回到汴京,原本想寫一封書信派人送過來提醒你,但最近翻看鄭恢、董其鋒之前的密報,發現有一些蹊蹺虛,才臨時決定過來看一眼的!”

“徐武富死後,有一個叫徐武磧的投到董郎君門下——此人應該對桐柏山諸事細情知道很多,是不是可以繄急將他調來?”曾潤問道。

“徐武磧這人我認得,雖然我有十多年沒有見到他了,但我不信他——董成願意信他,我也沒轍……”嶽海樓說道。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曾潤見自己兩點建議都被嶽海樓毫不留情麵的否決,但想到他以往的威名,不敢有意見,隻是低聲問他有什麼好辦法。

“千軍易得,良將難求,照鄭恢所書,陳子簫、仲長卿、郭君判、潘成虎、鄔七等賊將頗有能耐,你找郭仲熊,借口調整石場、牢營及石料押運的監守人馬,將這幾人都聚攏到石場來,”嶽海樓說道,“王稟還會不會折騰事情,這幾個賊將是否如鄭恢遣書所說真有幾分本事,將他們聚到一起一觀便知,好過我們枯坐於此胡乳猜測!另外將我及老鷹安排進牢營,所有的手腳都要做幹凈了,不要我們去石場做苦役,卻被人看出破綻……”

石場開采、運輸石料,一是從廂軍調人,一是從牢營裏調囚犯充當苦役,而囚徒在石料場受到的昏榨,要比廂軍將卒狠得多,曾潤沒有想到嶽海樓會親自假冒苦役囚犯的身份潛入石場去!